沈奕承並未在公寓待很長時間。
開了藥,並給裴時晏強調了注意事項,便離開了公寓。
沈奕承走後,裴時晏坐在床邊。
默聲陪著南洛笙。
漸漸的,他目光落在她扎著針頭的手背上。
淡青色的血管很是明顯,冰冷的液體一滴一滴進入血液。
裴時晏眸色晦暗不明。
看不出在想什麼。
不知過去多久,就在輸液瓶中的液體輸完大半時,床上昏迷的女子忽而皺著眉動了動唇,似說了句什麼。
她聲音太低,裴時晏沒有聽清。
男人探身彎腰,剛靠過去,就聽到一道很低的聲音。
儘管聲音小,可落在裴時晏耳中,卻覺得被刺的耳膜都在隱隱作疼。
她喊的是——
“宋澈。”
裴時晏眉眼間戾氣席捲。
猝然間攥緊拳,額角青筋繃緊。
低眸死死凝著床上昏迷中不斷喊著別人名字的南洛笙。
好一會兒,久到房間中靜到只餘微弱的呼吸聲。
在她再一次唇角輕動,還沒發生聲音之前,裴時晏忽而傾身上前,單手撐在她身側,薄唇堵住了她的唇。
也壓制住了她唇中再一次喊出‘宋澈’兩個字。
裴時晏指骨泛白,哪怕心臟疼到近乎麻木,但他落在南洛笙唇角的吻卻很輕很剋制。
輕到不敢用分毫的力。
好一會兒,他直起身,目光絲絲縷縷般纏繞在她身上。
聲音近乎祈求,一字一句低聲重複:
“笙笙,不要喊他。”
“別喊他。”
他握住她另一隻手,執拗地看著她,語調中掩不住痛色。
“笙笙,在你身邊是我,不是他。”
“求你了,別喊他。”
“喊我,喊‘裴時晏’這三個字,好不好?”
天之驕子裴時晏,含著金勺子出生的裴氏繼承人,要風得風要雨得雨的裴氏太子爺,生平第一次,這般祈求一個人。
祈求一個,不愛他,心在別的男人身上的人。
南洛笙這一病,昏迷了整整一天才醒來。
醒時,燒已退去。
只是渾身發軟,沒有力氣。
天色再次黑下去。
窗外燈光盞盞。
南洛笙剛一睜開眼,就看到了床邊坐著的男人。
那雙帶著水汽的雙眸看過來時,有那麼一瞬間,她眼眸深處乍現一抹明顯的亮色。
似驚喜,又似意外。
然而很快,在她視線完全聚焦後,那抹亮色徹底消失。
再次剩下這幾日下來,裴時晏最為熟悉的漠然。
床邊坐著的男人臉上並沒有什麼表情。
只除了,那低垂下來的眼瞼。
裴時晏捏著手中的水杯,心底控制不住地在想:
剛才那一剎那,她把他當成了那個人,是嗎?
那種亮到極致的眼神,眼眸中那種說不出的懷念與歡喜,他從未在她看著他時看到過。
在他面前的南洛笙,驕矜,冷靜,淡然,很少有濃烈的感情變化。
不。
也有的。
這幾天他把她關在這棟公寓中,她眼底的冰冷和漠然,也夠濃烈的。
裴時晏心底自嘲的輕呵一聲。
這一剎那,苦澀從舌尖一路瀰漫到心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