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瑾川指骨驟然變白。
眼底浸出猩紅。
周身的氣息,在她這三個字出口的剎那,便驟然凝滯。
沉悶而壓抑。
像是暴風雨來臨前的平靜。
“為什麼?”他沉沉看著對面的女子,從喉嚨深處,擠出這三個字。
黎舒窈神色沒有任何變化。
冷而淡。
她看向協議書,示意他簽字。
只給出一句話:“我們不合適。”
不合適?
顧瑾川不怒反笑。
他垂了下眼皮。
目光在那兩份離婚協議書上掃過。
側臉線條根根緊收。
漆黑瞳仁中浮冰破碎。
“窈窈,你不覺得,你這個理由,太敷衍了我嗎?”
黎舒窈不為所動。
顧瑾川的聲音接著響起。
“我們哪裡不合適,明明各處都契合得很。”
黎舒窈閉了閉眼,一陣煩躁湧上心頭。
她索性拿過離婚協議。
翻開最後一頁。
遞到顧瑾川面前。
“拋卻
開其他不談,顧瑾川,還是那句話,我們的這場婚姻,早在一個月前,就該結束了。”
她示意協議書,“簽字吧。”
顧瑾川視線落在她已經簽了字的那一行。
男人下頜線驟然繃緊。
眼瞳深處,有一縷破冰而出的情緒,即將壓抑不住,雋著席捲肆虐的失控和冷戾。
他沒看第二眼,探手抓住那兩份離婚協議書,直接撕碎。
隨著紙張變成碎片,心底深處,一直被死死壓抑的冷戾和寂靜深夜中害怕她離開的恐慌,從破碎縫隙中絲絲縷縷鑽出。
直到,不受控制。
湮滅理智。
“窈窈。”他看似在笑,眼底卻沒有半分笑意,“你是不是忘了,你答應過我,不會離開我,不會再提離婚。”
“你答應過,我們的這場婚姻,從兩情相悅的那一天開始,就不再是徒有其表的形婚。”
“兩情相悅?”黎舒窈尾音中,有一抹淺淺的諷刺。
“顧瑾川,建立在欺騙上的‘兩情相悅’,你覺得,有意義嗎?”
顧瑾川呼吸倏然頓住。
像是被什麼東西,驟然扼住了命脈。
黎舒窈沒去看他眼底翻滾的情緒。
挪開目光,看向別處。
聲線冰冷卻也平靜。
“我應該跟你說過,我最討厭欺騙,顧瑾川,你答應過我,什麼都不會騙我,可你的失憶呢?”
“真的是失憶嗎?”
黎舒窈已經不敢去想,顧瑾川‘失憶’的背後,到底在籌謀什麼。
亦或者說,他在利用失憶計劃著什麼。
出差回來的顧瑾川,‘失憶’後的顧瑾川,面對謝昱淮時,那種輕描淡寫卻又若有似無的挑釁,黎舒窈並非看不出來。
她自己也不喜歡謝昱淮總是糾纏,總在眼前晃。
顧瑾川當初的那些舉動,她都下意識替他解釋成了他在吃醋,是男人生來的佔有慾導致。
是‘見到情敵,分外眼紅’。
所以黎舒窈從未深究過。
可現在知道失憶不過是他的一場計策。
黎舒窈控制不住地想,在他這場處心積慮的計劃中,她究竟是他棋盤上的哪一顆棋子。
是刺激謝昱淮失去理智的助力?
還是將一切計劃加快進度的催化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