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遠遠地看一眼便好了,他如果表演的話,讓衛司雪給認出來,還不知道要鬧出什麼事。
折春已經決定不表演,剛才他蹲在樹叢捂著嘴屏住呼吸,看了衛司雪到處找他……這也算見過了。
只不過備用的琴師不知道為什麼在上臺之前,開始上吐下瀉,蹲在茅房根本爬不出來。
歌舞伎們開始預演的時候,折春幫著他們彈琴,但是等到要上場了,那個琴師還是根本就不行。
最後實在沒辦法,折春給自己稍微化了一點妝,帶上了遮面的面紗,跟著這一群歌舞伎們去宴會上表演。
折春偽裝起來的時候,是連走路的姿態都跟平常不一樣的。今天之所以被衛司雪一眼就給認出來了,是因為折春沒有想到會在那個地方碰見衛司雪。
於是宴會過半,皇帝開始提起關於此次衛司赫帶的兵跌落怒江,又神奇地還朝,是天佑文海國的時候,折春他們正好出場。
他們此次的歌舞表演,名字便叫:還潮。
這隻舞蹈以柔開始,到中間越舞越烈,最後的時候,歌舞伎們甚至拋去了綾綢,解下腰上的軟鞭,抽打戰馬入陣一般氣勢洶洶。
而琴音也從最開始的春風細雨到最後聲聲震人心。
折春從頭到尾都遮著面紗,一眼也沒有敢朝著衛司雪的方向看,非常專心地彈奏。
等到一曲結束,屋內所有的人全部鼓掌,歌舞伎們迅速退出去,折春也是頭也不回地跟著他們走。
他怕的便是衛司雪認出他來,身形和步態完全不同,是他模仿那個蹲在茅坑起不來的琴師。
這本應該是萬無一失的,因為折春這一輩子遇到過太多的人,模仿別人也是他的一項技能。
只不過折春並不知道,他從手指摸到琴絃的那一刻就暴露了。
他自從被衛司雪給買進府中,一次也沒有彈琴唱曲愉悅過衛司雪,衛司雪只愛舞刀弄槍也根本不愛這些東西。
可衛司雪並不是沒有聽過他彈琴的。
衛司雪不光聽過,還曾經隔著一條花船,藉由折春彈奏的曲子,練過刀。
那時候衛司雪身邊一個親人都沒有,心愛的郎君上了戰場,她抑鬱難解,參加了一次世家小姐們的遊湖賞月。
衛司雪就摻和了那麼一次這些小姐們的聚會,完全沒能和那些小姐們混到一塊去。
那一天遊湖的船隻之上,貴女們聚在一塊兒吃點心喝茶,談論著各種各樣的新鮮事兒。攀比著誰的女紅做的好,惦記著誰家的公子出落得越發俊俏了。
而衛司雪左耳聽右耳冒,手裡持刀站在船隻的平臺之上,對月舞刀,無聊的透頂。恨不得想要跳進湖裡,先行遊回去。
只不過正在她百無聊賴的時候,聽到了當時還在風月樓中,當時還在隆化城中非常有名的折春公子彈琴。
衛司雪不喜歡那些勾勾纏纏拉拉扯扯的琴音,只覺得聽在耳朵裡心腸都要被絞斷了。
可是那一夜折春獨自遊湖,借琴疏解的是他滿心對這個世道不公的憎恨,是他猖狂而無所畏懼的心緒。
衛司雪那是第一次聽到有人把琴彈得猶如戰鼓。
衛司雪聽得心潮澎湃,她藉由琴音練刀,他們的中間還隔著一條船,衛司雪窺不見是何人在彈琴,卻覺得這個人暗合她的性情。
然後船到橋頭,衛司雪在上岸的時候,回頭看到了依舊坐在船上,並不爭搶著上岸,身邊站著兩個侍從,腿上抱著長琴的折春。
那一夜的夜風捲起折春花船上面的紗簾,讓衛司雪就只是看了一眼,就決定把他買回去。
衛司雪一直都覺得,直到現在也覺得,當初決定將折春買回去,是因為當時的折春看上去太像戎問楓。
一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