慮。爸爸說,國有集體企業出問題,可以層層向上級主管部門反映,而上級主管部門也是層層監督國有集體企業的發展,因此可靠。可是個體戶出問題則一逃了之,你往哪兒找,找誰,讓你找到了,也是要錢沒有,要命一條,你難道一輩子盯著他? 爸爸的話都是有理,可是梁思申聽著總覺得似是而非。她想到她所在的美國,如果較真起來,不也基本上是個體戶的天下嗎?美國的個體戶都好好的,沒惹事,依法發展企業,依法獲取社會資源,為什麼到了中國卻不行了呢? 於是爸爸又丟擲無數例子說明,便是連梁大的保姆都說個體戶不好,個體戶會騙秤。經過一個上午的教育,梁思申終於明白一個道理,中國的個體戶與美國個體戶的生存環境不同,中國的個體戶猶如熱帶雨林中匍匐在植被最底層的植物,雖然在爭陽光爭雨露之中培養出頑強,可也在慘烈的爭奪戰中造成扭曲。梁思申想到在南美雨林中見過的那寄生在大樹上吸血的藤,想到那絞殺大樹的榕,想到豬籠草之類充滿誘惑的陷阱,還有充滿毒液長滿惡刺的種種,人類和植物,哪個都逃不脫生存環境的物競天擇。 真失望,祖國竟然不是想像中的美好。 梁思申來時還是豪情萬丈,只覺得自己既通曉美國先進文化精髓,又把握中國古老文化脈搏,自是能文能武,敢叫日月換新天。可回國短短几天,先是無力於東海廠的專案,再無力於蕭然輩的為非作歹,最後無力於為楊巡等個體戶申辯,她才知以前宋運輝斥責得對,她確實並不通曉中國的情況。這個認知,讓她回去美國的時候灰頭土臉。 楊巡帶著梁思申的許諾回到家裡,雖然興奮終於啃下一塊硬骨頭,爭取來金光閃閃的外商頭銜。可是,這一趟上海之行下來,四(繼續下一頁)
星級賓館建造更大的問題又擺到他的面前:資金,又翻倍了的資金預算。 如果說原先他的資金實力,在與他人合作中還可以佔據大頭的話,那麼現在看來,他自有資金實力,只有再加銀行貸款,才能與合作人平分秋色。可是,出資那麼多的合作人,必然也是實力雄厚而說話響亮的,人家能同意在專案中屈居老二嗎? 看上去不可能。可楊巡既然認準了,就不肯放手。天下哪有那麼多不可能的事?他這身份,辦那麼大兩個市場,照理也不可能呢,可他不是變通變通都做到了嗎?可見事在人為。 於是楊巡開始到處找人吃飯商談合作。可大夥兒都被他吹得對專案發生興趣,卻對他這樣的個體戶合夥人沒有興趣。一圈兒遊說下來,無果。但等楊巡因著春節請客送禮的關頭展開第二輪遊說,富裕的紡織局領導卻對楊巡說,造四星級賓館的設想很好,紡織局準備把原先的三星級計劃上升為四星,但紡織局打算自己造,自己掌握主動權。人家紡織局領導推心置腹的話讓楊巡生不起氣來。若明明紡織局有錢,卻還要與一個實力不夠的個體戶合作,這不是明擺著告訴別人裡面有貓膩嗎,這不是明擺著與自己的大好前途開玩笑嗎? 楊巡一時灰溜溜的,是啊,有實力的比如紡織局,不屑跟他合作;沒實力的旅遊局,他不屑合作;這事兒還真是有些犯難。 計劃不順,楊巡心裡挺惱火。而偏偏此時,從外辦的朋友那兒得知,蕭然的合作計劃卻是順利推進,外商已與之進入實質性會談。楊巡實在是心有不甘,找到國託老總密晤。不過也是不出所料,國託老總連說不敢,說風險太大,他怕坐牢。國託老總還以老友身份勸說楊巡,不要好高騖遠,做幾倍於自己實力的事。楊巡聽得悻悻的,可看樣子,似乎真的得把這專案放棄了。儘管他而今如何有錢,儘管他已經遊說梁思申獲得假外資身份,可他依然與過去一樣,受困於他的個體戶身份。人,無法勝天,落草在了農民家,這輩子再爭也無法出頭。 但楊巡即使情緒再低落,也得出力為宋運輝春節探望雷東寶的事打前站。這當兒,楊連楊邐兩個都已經放寒假回來,如今他們都已經不回老家,而是聚集到大哥周圍。楊巡已經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