遺玉聽出他話裡有話,稍作考量後,剛想到一種可能,就見他將茶杯重新放到自己面前的案上,她不經意地一瞄,卻見那半杯茶水底部,清清楚楚地沉澱著兩顆瑩白的棋子!
盧智將她兩眼圓瞪的模樣看在眼裡,並沒在這人多嘴雜的地方,就那兩顆棋子作何解釋。
遺玉從驚訝中回神之後,再仰頭看向站在梅樓香廊上,手持木刻的長孫夕時,眼神在瞬間變得複雜起來。
最優和最差都宣佈後,觀比眾人紛紛離席,還有射、算、禮三項比試,太學院已經包攬了四塊木刻,書學院和四門學院各一塊,其他兩院一塊未得,各院博士和學生們的心情也因木刻的多少,有所不同。
今日盧氏和程夫人都沒來觀比,待樓中眾人散盡,程小鳳便提議出四人一起去用飯,下午再回程府去練箭,這個提議被盧智毫不猶豫地推掉,遺玉安撫未成,程小鳳最後生氣地領著程小虎走了。
蘭摟中,遺玉看著程家兄妹的背影消失在門後,暗歎了一口氣,對盧智道:“其實一起吃個飯,耽誤不了什麼事。”
盧智瞥她一眼,“真同她一起回去,你當能練成箭?明日可是射藝比試,就你那半吊子的準頭,在比試前能多射一箭便是一箭。”
遺玉不滿,“什麼半吊子準頭,我好歹十箭能中六七了,比半吊子多上一兩箭呢。”
盧智懶得同她爭論多一箭少一箭的問題,拿上兩人的書袋,就要起身離開。
遺玉對最後一局棋尚有疑問,一把拉住他的衣袖,讓他又坐了回來,將案上的茶杯推過去。
“最後一局比試,是什麼回事?”茶杯中的兩顆白子,若是呆在它們本來應該在的位置上,那比試的結果又當如何?
“數棋子之前不小心碰掉了兩顆掉進袖中,忘記將它們放回去。”
遺玉忍住翻白眼的衝動,“長孫小姐就沒有看見嗎?”
盧智伸手摸著下巴,口氣猶豫道:“應該是沒有看見吧。”
“你們同盤對弈,掉子她會沒看見?”
兩人坐在數張席案間,為了能讓他們清靜地下棋,除了同樣在場上的兩名最差候選,四周都沒人,樓上樓下看不清楚他們的舉動,有掉子的情況,還有誰能比他們雙方更清楚的,長孫夕怎麼會沒有看到?
盧智反問她:“若換了是你,同人爭那塊木刻,見到對方掉了子又收起來,沒往棋盤上放,你會指出來嗎?”
遺玉不假思索道:“那是自然。”
她的反應似乎取悅了盧智,他輕笑了幾聲後,淡淡地開口:“所以我說,她‘應該’沒有看到,若是看到了,為何沒有指出來。”
遺玉怎麼會聽不出他說的是反話,長孫夕肯定是看見他掉子的,卻沒有指出來,所為不過是那一塊木刻罷了。
盧智這麼側面地向她講明瞭這件事,比直接說出來,更讓她心有所感,客觀來講,長孫夕先前在她面前表現出來的,完全是一個活潑可愛又樣貌精緻的小姑娘,她刻意不去聯絡她的出身和性情深想,但盧智現在,卻讓她不得不懷疑,那樣幾近完美的一個嬌小姐,真的就如同外面表現出來的純淨嗎?
就連性子直爽的程小鳳,都有靜下來同她分析道理的時侯,這長安城中的公主小姐,少爺公子們,有幾個是簡單的。
其實想一想,長孫夕這麼做又有什麼錯,故意掉子的是盧智,她不過順水框舟,贏了木刻。
並不是所有人都像她那麼“傻”,在事先知道比試題目的情況下,還老老實實地參比,剛才被盧智反問她若遇上掉子一事,她回答的。亦是她會做的傻事。
暗歎一聲,遺玉突然有些意興闌珊,也不想問盧智為何要將到手的木刻拱手讓與長孫夕,她站起身,對他道:“咱們回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