尋尷尬。一樣是人,她何必自尋煩惱去嚴格要求趙壘?明知不現實。趙壘已經回國,吃飯時候他來過電話,這個時候許半夏想他,可不會給他電話,她想得有點絕望,所以不敢獨處,在報夾拿了份《國家地理》翻看。不知屠虹到了彩雲之南了沒有,不知他還會不會從雲端降下回到上海。去,是他的選擇,回來,則是別人的施捨,再由不得他。雖然許半夏很想知道,一個律師面對道上的大哥,會有如何的一場交鋒,但她不敢再探進去一根指頭。
可終於還是得去睡覺。有了牽掛,睡眠不再如過去的無牽無掛。
才躺下沒多久,被急促的拍門聲吵醒,許半夏下床從貓兒眼一看,居然是衣衫不整的小刀工,手裡還捏著一部手機在打。要換作別的女人,此刻必是得好好斟酌要不要開門,許半夏不怕,男人能對她怎麼樣。一開門,小刀工二話沒說,就把手機塞給她,嘴裡則是輕輕地不知自言自語什麼,一臉茫然。
許半夏接過手機,稍微一聽,便知重機廠出事了,眾人把怒氣發洩到他們認為的臨陣脫逃的小刀工頭上。幾乎是沒有猶豫,許半夏也不關手機,直接開啟電池蓋,拆出電池,拔出磁卡。手機不正有這點好處嗎?這種手段,她許半夏以前被人追著要錢的時候不知用過多少回。將東西放回還是茫然的小刀工手上,許半夏問的第一句話是:“你這麼出來,屋裡還不給雞搬空。”不等小刀工回答,自己先衝出門去,直奔電梯口,一把揪住那個女人回房。小姐瞭解嫖客的心理,所以一遇強力便大叫,最好人家報警,許半夏則是二話沒說,揪進門便是給她兩個耳光,打得她站都站不住,清醒過來立刻明白碰到大姐,立刻乖乖掏出不該屬於她的東西,自認倒黴離去。從頭至尾,許半夏幾乎一言未發。
看著小姐倉皇逃出,許半夏才一腳踢上門,推垂頭喪氣的小刀工坐到椅子上,交給他一杯熱水,認真地道:“這種時候,你根本就不用解釋,他們不會聽你解釋。但時過境遷,他們自己會明白。不是你的錯,你無能為力。重機廠就像是一個手中拿著重寶的三歲幼兒,不是張三來搶,就是李四來搶,憑你們微薄的力量,不可能從自身來強大三歲幼兒,最終結局有且只有如此一個。你已經付出夠多,讓那些逞口舌痛快的人倒是進去坐坐。”
小刀工抬頭低啞著嗓門道:“可是,我真的是臨陣脫逃。我,還帶上我們的家人,我對不起從小一起長大的夥伴。”
許半夏能理解,坐在小刀工對面還是很認真地道:“錯,你是被趕出來的,你此刻如果沒有找到落腳點,衣食無著,流浪街頭,他們還是會視你為同盟軍。你不過是混得比較好,打翻了某些人心裡的天平,所以才當了別人的出氣筒。樹大招風,這道理你應該懂。”
小刀工只是抱住頭,長長地嘆氣,半天才憋出一句話:“可是我還是內疚,因為我心裡也不想回去了。”
許半夏無語,知道小刀工此刻走了極端。乾脆出去找酒店的醫生過來,讓小刀工服了鎮靜劑睡覺。跨不過去那道坎,繞過去不就可以了?天下那麼大,哪兒有繞不過去的坎。只是被小刀工佔了房間,她不得不收拾收拾去小刀工的房間。看見小刀工房間裡面兩張床都是一團亂,不知哪張床上面……看著厭惡,許半夏電話給服務中心,要求立刻撤換床單。只是覺得空氣還是混濁。
忽然想到,趙壘的家如果進去過別人,自己還會甘心進去嗎?趙壘如果昨天還摟著一個其他女人,今天她還願意投入他的懷抱嗎?雖然早知應該眼開眼閉,可真臨到坎前,還是避不開,繞不過,心中的疙瘩終成死結。此刻,許半夏恨不得再找賓館的醫生上來,求要鎮靜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