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十八九歲的小太監這樣不濟?
慕清妍無聲一嘆,能在你楚王殿下凜然殺氣面前做到巋然不動的,能有幾人?這小太監明顯沒見過世面,怎禁得起你一嚇?便出聲道:“你莫怕,王爺沒有難為你的意思。你若走不動,便拿著這個,”說著將手中未完工的花籃遞了過去,“告訴我們皇后娘娘在哪裡,我們自己過去,你稍後再去,只說替我尋花籃耽擱了時辰,皇后娘娘寬慈,必不會責備於你。”
這清凌凌的語聲聽在小太監耳中便如仙樂一般,他於涕淚橫流中抬起頭來,看到那一張見過一面便永難忘懷的絕美容顏,呼吸窒了一窒,腦中只有一個念頭:這莫不是觀音娘娘?
慕清妍見他呆滯,便將花籃又向前遞了一遞。
小太監驚覺,立刻伸手接了,恭敬捧在手中,叩了一個頭:“多謝王妃娘娘!”他來時只顧著不能再楚王面前出錯,並不曾注意楚王妃面容,況且以他的身份也不可能直視王妃,便是方才那浮光掠影的一瞥,也是鼓足了勇氣的。
歐競天面容冷峻,眼神中卻掠過一絲笑意,推著慕清妍緩步向前。
慕清妍幽幽嘆了一口氣。她知道,方才這一齣戲,是歐競天有意安排的,他負責嚇小太監一嚇,在小太監三魂七魄丟了一多半的時候,才懷柔一下,這樣一來,這小太監多半便會歸順了。她不過配合說幾句話罷了。
歐競天心中卻極歡喜。本來看到這個初來乍到有些冒失的小太監他本沒有別的心思,但忽然想試探一下慕清妍的心意,看看若自己有事她會不會袖手旁觀,所以才有了這一幕。她不出聲也無傷大雅,他本也沒打算為難這個小太監,但她竟然極度配合,怎不令他欣喜若狂?
他又想著,進宮做太監的家中多半有煩難事,稍後派人打聽了這小太監的底細,再以慕清妍的名義給他家中送些用度,這小太監多半便可以為己所用了。雖然未必忠心,但賀皇后身邊的人麼,總會有利用價值的。
走不多時便看到前面一帶玉河,河邊一座精緻的八角涼亭,亭中端坐著母儀天下的賀皇后。不過數日不見,賀皇后形容又憔悴了些,今日未曾穿皇后正服,穿著大紅鳳袍,織雲錦的質料輕軟厚重,垂墜感極強,她端端正正坐著,裙幅逶迤散開,便如一朵豔紅的牡丹開至極盛,裙裾上繡的綵鳳栩栩如生,彷彿下一刻便會裂帛而出。
正是這一身紅將她憔悴的容顏提亮了些。
頭上梳的飛鳳髻一絲不苟,幾絲白髮被小心掩在黑髮之下。髮間戴著八寶攢珠琉璃鳳釵,鳳口一溜白色珍珠流蘇下綴著一顆鮮紅的水珠狀寶石盪悠悠垂在眉間,給她原本風韻猶存的面容更增風華,寶石光影閃爍間眉宇間的倦色和憔悴便又消退了幾分。
她的眉很明顯仔細描摹過,如遠山疊翠,丹鳳眼眼尾用眉黛細細渲染襯得眼白清亮,雙眼便格外有神,平平淡淡的一個眼風也比常人多了幾分威儀。臉上粉不厚,卻也不薄,還薄薄施了一層胭脂,妝點出神清氣爽的好氣色,唇色也是鮮紅,否則便壓不住那鮮紅的鳳袍。
她端莊優雅的微微低頭,左手託著一隻茶盞,右手的茶杯蓋輕輕抿著茶盞裡的茶沫,翹起的手指如蘭花,指上套著的描金琺琅護甲亮的灼人眼目。
抿了半晌茶沫,慢條斯理的、儀態萬方的道:“怎麼還沒請來?”
歐競天已經推著慕清妍在涼亭外站定,微微躬身:“兒臣參見母后!”
賀皇后這才緩緩撩起眼皮,臉上也隨著露出一絲淺淡的端莊的屬於泱泱大國一國國母的母儀天下的笑容,“平身吧。”
歐競天和慕清妍站在亭外,需要微微仰頭看著賀皇后,然而歐競天眼神睥睨,看誰都像是在俯視;慕清妍眼神平淡至極,看什麼都想看著虛無。
賀皇后看了他們半晌,覺得以氣勢壓人這一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