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箭嗡嗡鳴響,聲似雷、快若電,鹿蒼冥後背一陣發涼,立時抱住淡菊迅速回身躲避。只是,他快箭更快,沒能完全躲開,尖銳的箭簇幾乎是貼著他的右頰擦過,劃下一道血痕。
不留喘息的時間,第二、第三道銀光飛快又至,那人的箭彷彿射不完似的。
“放我下來。”淡菊推著他的胸膛,心想這麼閃躲也不是辦法,她得弄清到底是怎麼一回事。那女子顯然對她沒有敵意,因每支箭皆瞄準抱著自己的鹿蒼冥,饒是他身手敏捷,一面護她、一面閃避,時間一久也難支援。
“躲好,聽話。”閃到車簾旁,鹿蒼冥又把她塞進馬車中,嚴厲地丟下命令。下一刻,人已如疾電般撲向自己的坐騎,翻身上馬,“駕”地一聲往林中那人藏身之處奔去。
淡菊怎可能乖乖聽話,她七手八腳地撩開車簾,一瞧見眼前景象,險些厥了過去。
他這是……這是不要命了?!還是仗著自己藝高人膽大?!竟然就這麼直衝過去,不正中了對方心意?
淡菊跳下馬車,顧不得安危地跟著跑去,同一時間,竟見五、六支響羽箭朝他飛去,他手無寸鐵,僅揮動著手中韁繩,便將近身的箭簇“鏗鏘”幾聲全打偏到地上。
此時,一段距離外的鹿平亦連同兩名隨從策馬趕來。
林中那人見他後援將至,響羽箭忽地轉換目標,咻咻兩箭射瞎了鹿蒼冥的坐騎,那匹駿馬痛得獸性大發,又是仰蹄嘶鳴,又是發狂亂竄,竟將他硬生生由背上拋下。
“爺——”有心無力,遠水難救近火,鹿平等人狂喊,卻只能眼睜睜瞧著鹿蒼冥任那匹發了狂的馬踐踏。
不、不要……
所有氣息全塞住胸腔,脹得發疼,淡菊拚命跑著,腦中一片空白,她不知道自己想做什麼,所有的動作全由意識支配。
最後,那小小的身軀朝鹿蒼冥撲去,雜亂的馬蹄和嘶鳴聲在周遭狂響,亂糟糟的、鬧烘烘的,而四下皆是危機,她攬住他的頭和肩,憑著直覺往一個方向翻滾、翻滾、翻滾……
那個女子要殺他!為什麼?!為什麼?!
心中驚懼,怕響羽箭又要追來,淡菊抬起頭,擰著眉心瞧去,卻見一名男子現身,立在不遠處的林中,面容雖有些模糊,但她認得那身形,是師父來了。
她想說話、想問明白是怎麼回事,她教這一切全攪亂了。
為什麼要殺鹿氏一族?為什麼要取他性命?為什麼?!為什麼?!無聲地掀了掀唇瓣,身子有些疼,她恍惚地瞧著,目睹師父陡然握住那名連發響羽箭的女子的手,身形一晃,眨眼間已杳然無蹤。
“師父,為什麼……師父……”好不容易擠出話來,她喃了聲,眼前忽地黑壓壓一片,好多人影晃動,好多聲音在耳邊叫囂吵嚷,她合上眼,頭無力地垂下,便動也不動地伏在鹿蒼冥胸膛上了。
“我就知道,這趟入東霖遲早會出事,爺應該把大批人馬帶著,而不是讓他們在農莊裡傻傻等候。”小小方屋中,騰濟兒來回踱步,年輕的臉上滿是火氣。
“從以前到現在,東霖表面上雖和白苗交好,私底下卻動作頻頻。爺您讓白苗眾寨封了個‘鹿王’,替白苗尋鐵礦、開採冶制,生產大量輕重兵器,既讓白苗眾寨利益均沾,又有足夠武器鞏固邊防,東霖看在眼裡,酸在心裡,可不謀個十七八條法子謀害您?這回遇刺,肯定是東霖那個新帝派來的,還好咱們的援兵及時趕到,一見人多,那放箭的傢伙倒跑得可快了!”
坐在椅上的鹿蒼冥眉心不禁擰起,揮了揮手。
“騰濟兒,別再走來走去,瞧得我頭更痛。”不只頭痛,胸腔亦疼得難受,每次呼吸像把火在裡頭燒著。
他摔下馬背時,隱約記得胸口曾遭馬蹄踐踏,一陣劇痛,跟著就沒了意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