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還是可以看到清晰的深色的木頭紋理,木頭材質大概是松柏一類,可以聞到些淡淡的樹脂香味。盒子的上方是一個蓋子,嚴絲合縫地蓋在上面,如果不仔細去看的話,甚至看不出蓋子與盒子之間的那一絲縫隙。盒子與蓋子的邊緣各鑲有一小塊銅皮,中間穿著一把精緻的黃銅小鎖。
老張這時變魔術一樣從腰間摸出另一把鑰匙,熟練地開啟盒子,輕輕掀開來,一股莫可名狀的氣味忽的一下子從盒子裡瀰漫出來。
只見那盒子裡面上下左右都分了好多格,每個格間裡都擺了玻璃瓶子,大的小的,空的滿的,密密麻麻地佔滿了整個盒子。老張從上面的一個格間裡拎出一個小瓶子來,轉向我,只見他在衝我的這側上面貼了塊白膠布,上面寫著時間是哪年哪天,還有重量是多少多少克,正當我看得仔細的時候,他突然猛地把手腕一轉,把瓶子的透明一側朝向我,我不禁渾身一抖--只見一隻羽毛剛滿的小雞崽正蜷縮著兩腿,朝天瞪著眼張著嘴,隨著瓶子的晃動,在福爾馬林溶液裡慢慢打著轉兒。
我趕緊下意識地把頭縮回來,皺著眉頭只感覺到一陣噁心。我瞪著老張,想大聲問他卻又怕驚醒了大傑。老張見到我的表情,不禁啞然笑出來,把瓶子小心翼翼塞進盒子,壓著氣息小聲說:“還有還有,那個還不是我最得意的。”
接著他又探手進盒子,拎出來一個大一些的瓶子。瓶子上照樣貼著一塊白膠布,上面寫著兩行字,一行是時間,一行是重量。透過玻璃看進去,是一隻小兔子,渾身雪白的毛,可是脊背上的一道毛被剃光了,露出一條白裡透粉的肉色出來。那兔子也是縮著兩腿,瞪著眼睛張著嘴朝向天,一副很痛苦的樣子。我還沒等反應過來,老張又麻利地抽出幾個瓶子出來,裡面有青蛙,有老鼠,甚至還有一條青蛇。
“這隻青蛙是在那個假山旁邊的池塘裡抓到的,這隻老鼠是在圖書館後面抓的……這隻兔子有意思,原來是四樓一個寢室裡養的,後來他們把這兔子的毛給剃了玩,結果我看快死了,就向他們要過來了。”老張一一指著給我講,如數家珍。
我驚得半晌說不出話來,半天才冒出一句:“你……你弄這些東西幹什麼?”
“唉,就差那隻刺蝟啊……這個大傑真是耽誤事……”老張好像根本沒聽見我的話一樣,只顧自言自語道。
我突然想起那隻刺蝟。“那隻刺蝟你後來沒揀回來啊?”我低聲問他。
“沒,死了就不值錢了。”他一邊輕輕把瓶子放回去,一邊輕輕搖頭說。
“怎麼叫死了就不值錢了?死了不正好作標本嗎?”我覺得蹊蹺,又繼續追問。
“標本?呵呵呵呵……”他這時感覺自己聲音有些大了,於是又壓低嗓音說,“不是標本……標本哪都有啊,可是我這個實驗,保證沒第二個人做……對了,你別告訴大傑啊,他煩這些東西,要是知道我弄這些就完了……”
“你到底做什麼實驗?!”我終於急得忍不住了,衝著老張一聲低吼。
“噓--”老張朝我使勁一瞪眼,慌忙抬頭看了看上鋪的大傑,“別吵啊!我跟你說啊……這不方便,走走,出去說。”
我站起來,躡手躡腳走了出去,身後的老張把木頭盒子慢慢推了進去,又把櫃門合上,然後也走了出來。
時間尚早,走廊裡空無一人。
“你覺得靈魂……是個什麼東西?”他劈頭蓋腦先來這麼一句。
“什麼什麼東西?”我被他問得莫名其妙。
“這麼說吧……你覺得靈魂……是物質體還是純精神體?”他的表情突然變得很嚴肅,好像在討論學術問題。
我當時想,老張是不是真的腦子有問題?我說:“我沒想過……不,我問的不是靈魂不靈魂的,是問你做什麼實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