掀,陰陽老淚縱橫地走出,仰天長嘆。
景範隱去身形,待陰陽走遠了,猶豫再三,往前踏了一步。千姿不動聲色地閃出帳篷,神色平靜地凝視他道:“你也沒睡。”
薄如春水的漣漪盪漾在千姿眼中,景範看出水底暗藏的洶湧,低首道:“公子……是要繼承大統的吧……”
千姿卻問道:“昔日你將幫主之位讓給本公子,可曾後悔?”
景範心中被柔軟的往事觸動。眼前又見那春花明媚的少年縱馬賓士,一笑掠去多少魂魄。當日的千姿何曾是在騎馬,他簡直與馬渾為一體,彷彿戰神駕馬昂然而來。勇猛無畏的騎術、眼花繚亂的箭術,他是心甘情願拜倒在這笑容之下,在這騎射之下。
是這姣美的皮相束縛了千姿在江湖的威名,也是這皮相成全了他在幫中的威信。只有驍馬幫的人明白,這張笑靨下的一顆心有多麼狠絕,以雷霆般手段扼殺一切敵人。
可是,世人都會被迷惑,因為太過精緻而看似纖弱的容貌,是千姿最好的殺手鐧。
“不,我從沒有後悔。”
有時,景範自問,他是不是被迷惑的那一個。但每當凝望千姿的眼,他知道,此生也將堅定伴在這個人身旁,鞠躬盡瘁,奮不顧身。
千姿滿意點頭:“好,有你這句話,你和你的弟兄們只要留著命在,本公子保你們三世安樂富有!”他盈盈地將笑臉靠近景範,聲音柔若流水,“陰陽那個老傢伙,就要做我王弟的先生了。”
陰陽是太子之師,也就是說……景範猛然盯住那言不由衷的笑顏。
“呵呵,你驚什麼?本公子經營驍馬幫也是在打天下,你該明白。”千姿喃喃說道,面容襲上濃濃倦意,像掛滿淚的紅燭。
景範心有不忍,道:“夜了,公子早些安置。對了,明日紫先生要進山,我們要跟著去麼?”
提到紫顏,千姿恢復了一些生氣。
“聽他的吩咐就是了。丌呂族,不知道會不會把這位弱不禁風的先生給撕了。”
次日。
長生打著哈欠走出帳篷時,紫顏攜了一隻玉色番羅褡褳懶洋洋地在與螢火聊天。他剛想趨上前去,輕歌的身影忽然出現,眉宇間一掃冷漠,拉住他道:“真是大事不好,也不知你家先生如何想的,竟對我家公子說要帶你上山,不許我們跟著。你去勸勸他,就說你心中害怕,不敢和他獨去。你想,你們倆毫無武功,丌呂族個個是好勇鬥狠之輩,萬一碰上了,你們如何逃得過去?不如依我家公子之言,由我們驍馬幫高手帶你家先生進山。”
長生愣愣地望向他,昨日不曾聽千姿的貼身童兒說過話,沒想到開口就是一串,聽得雲裡霧裡。輕歌看到他不知所措的樣子,撲哧一笑,忍住心中的輕慢之意,耐了性子道:“我說,你是不是沒睡醒?渡魂峽地勢險峻,別說遇上丌呂族那些野人,光是山谷中的蚊蟲鼠蟻就夠你們受的。你和你家先生皮嬌肉細,若是尚未替我家公子做事就先折損了身子,叫我家公子如何過意得去?不如讓我驍馬幫高手陪著……”
長生恨不能搶步上前捂他的嘴,好在螢火前來搭救,冷冷地在旁插了一句話:“有我在,輪不到你們。”輕歌瞳孔收縮,瞪了螢火一眼,被他周身發散的勁氣所迫,小聲嘀咕了一句,傲然走開了。臨走,長生猶聽見唸叨聲不絕如縷:“懂點功夫有什麼了不起,比我驍馬幫高手差得遠了,一時嘴硬,到時吃了眼前虧,別怪我沒有提醒……”
長生忍俊不已,心下掛記紫顏,邊對螢火說話邊四處張望:“少爺真要單獨帶我進山?”
紫顏正低聲對側側說著什麼,側側連連搖頭。螢火面有憂色,道:“先生說只帶你進山,要我好生護著夫人,他還說,不許驍馬幫的人跟著。”長生登時木了臉,輕歌的話一句句打心裡流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