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
一個婦人驚恐地摸著兒子的額頭,叫完又急急捂嘴,眼淚一滴滴掉下來。一邊眾人簇擁著的一個灰衣漢子見那孩子面赤如火,稍一觸控,即刻逃開幾步,搖頭道:“他是不是和安格說過話?安格病成那樣……”
婦人不停地摸著兒子,“不,沒事,他會沒事,有一點點燙,穿衣太多,脫了就好。”手忙腳亂想幫兒子脫衣。皎鏡忽然起身,大踏步走去,卓伊勒忙喝道:“我師父是醫生,可以救他!”慌亂的婦人被這一吼定了定神,其餘族人遠遠觀望皎鏡的舉動。
卓伊勒躊躇滿志,與長生一同上前幫手,將那個叫達瑪的少年抬到一邊。皎鏡診脈辨苔,翻眼觀皮,半晌方道:“果然是瘟疫發熱。”
婦人絕望坐倒,又振奮起身,福至心靈地問道:“你說的瘟疫與黑鼠病,可是一種?”
皎鏡道:“是。”
婦人復又跌坐,哀哀自語:“完了……”
皎鏡怪眼一翻,“誰說他完了,瘟疫初起最是好救,我這就把他治好!”
婦人將信將疑,見皎鏡一手夾了數支銀針,取了火石燻烤,忽地扎入少年頸後。
“大椎五針,祛風解表,再加手足陽明、太陽、風池諸穴。”他說得極快,卓伊勒目光射去,看火燙的銀針同時插入數個穴位。昏沉的少年尖叫起來,掙扎不休,卓伊勒急忙伸手按住。婦人垂淚呼喚:“達瑪,聽話。”
皎鏡冷冷施針,目如寒冰,一針快過一針,像有深仇大恨。婦人心驚肉跳也不敢相問,見他每每下手極狠,閉目不忍多看。等銀針插滿,皎鏡打發婦人,“讓他睡一覺就好了。”高熱中的少年痛苦呻吟,婦人落下淚來,滴在少年臉上。皎鏡神色不變,長生和卓伊勒見慣了他的手段,輕吁了口氣,這回算是溫柔,還好還好。
皎鏡瞥見兩人的神情,嘴一努,“你們看了半日,屋裡各人的症狀可瞧仔細了?”
卓伊勒一驚,知道師父又在考問,吞吞吐吐道:“依稀看到一些,只是遠觀,瞧不真切,最好走近了望聞問切。”
皎鏡嗤笑道:“此地有疫,民眾生疑,誰認你這麼個外來戶?就算你去問診,也查不到什麼。”他眯起眼,盯了不遠處一個滿臉血汙的男子看,“此人衄血,用銀翹散減去荊芥穗、淡豆豉,加生地、麥冬、元參即可醫治。”
他的聲調甚響,那男子當下就聽見,愕然望來。皎鏡說的是北荒通用土話,醫藥名稱仍是漢語,不過那人猜出究竟,頓覺有一線生機,慢慢捂鼻扶牆站了起來。
“不過手上沒麥冬,黑山梔倒是有,再出門採點側柏葉好了。”皎鏡說完,見卓伊勒慌慌張張記錄,也不管他,兀自瞥向另一病者。
那人不時乾嘔,躲在角落裡獨自難受,皎鏡淡淡地道:“加姜半夏即可。”卓伊勒急急抄錄,長生恭敬問道:“再加霍香如何?”
“也行……反正都沒有……”皎鏡神色如常,卓伊勒卻在哀嘆,忍不住道:“師父,都用針灸不行麼?”
“《素問》怎麼說來著?”皎鏡皺眉詰問。
卓伊勒支支吾吾,長生答道:“微針治其外,湯液治其內。”
卓伊勒忙道:“我想起來了,‘當今之世,必齊毒藥攻其中,鑱石針艾治其外’。想來兩者不可偏廢其一,要雙管齊下才好。”
此時一個男子扶了老人急急站起,那老者顫顫巍巍,隨時欲倒,避至牆角一處木板後解手,臭氣迫人,婦人們掩住口鼻。長生見老者已來回多次,臉色極壞,只怕來日無多,面露不忍。皎鏡看見,淡淡地道:“尿多身困,四體浮腫,需通陽益氣,用補中益氣湯合五苓散。”
卓伊勒喜道:“這是成方,我藥箱裡就有。”猛然站起,彈指間沒了歡顏,“行李都被扣住了……該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