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現出藏在骨子裡的媚絕。
“是與不是都不重要,公子有貨可以交給主顧才是關鍵。放走的獍狖,就任它去吧。”紫顏灑脫地掀下祥雲寶衣,捧在手裡交給千姿。
溫潤柔滑的皮毛在千姿掌中劃過,終於得到了他想要的,心裡卻無絲毫喜悅。他未必真想見到最後這一襲華衣,若能目睹紫顏的窘迫無力,或許會有更多快意。只是,他忽然從紫顏處變不驚的眼角後,掃到一點微弱的疲倦。細小如眨眼時的輕顰,然而仍被千姿敏感地捕捉,為了那麼一點的力不從心,千姿覺得,如今的結局已經夠了。
千姿冷靜地恢復了常態,道:“有這張毛皮,先生何必給猸貉易容,何必跟本公子捕獍狖?直接獻出來不就大功告成?”心下在想那故事之無趣,尚好,他會給人意外。
“我想試煉一下易容的手藝,何況……”紫顏頓了頓,“這張毛皮,你買不起。”
千姿被他一堵,憋得沒了言語。這世上,他不信有無價之寶,一切皆是交易買賣。他很想說句話回應紫顏給的難堪,只是目光撞上祥雲寶衣,不知怎地折了精神,蕭索地冷笑了一聲。
笑凝在臉上。千姿忽然想起來,他鮮少有快活的笑容,那些頑皮的、狡黠的、促狹的、天真的笑意,他不記得幾時再有笑過。其實被剝了皮製成華衣的,何嘗不是他自己?僵成了絕美的皮囊,再想不起活著時有怎樣的快樂。
他匆忙地撇過臉,要收拾這一刻的悲歡。紫顏早已背過身去,好像什麼也沒有見著,躺在雲母床上悠悠地說道:“昨夜睡得太少,公子容我再歇息片刻。”
千姿低下頭,默默地抱了祥雲寶衣走出屋子。等他走了之後很久,景範從窗下現身,眼中充滿了澀意。長生走來尋紫顏,見狀說道:“二幫主有事?”景範想了想,默然點頭,長生遂領他進屋。
紫顏閉目假寐,聽到動靜,睜開眼來。景範直截了當地道:“如果我沒猜錯,先生是以其他皮毛易容成獍狖皮吧?雖然我和太師反覆瞧了很久,未看出任何破綻,但獍狖皮有異香,若是先生行囊裡就有,恐怕早被太師察覺了。”
長生聽得心驚肉跳,不敢有絲毫反應。紫顏聞言輕笑,悠閒地坐直身,摸了一把鴉青紙扇輕輕搖著,道:“呀,我不要背這罪名,明明是貨真價實的獍狖皮製成的寶衣,莫非二幫主連我也信不過?這般珍貴之物,豈能輕易示人?它一直被九道香氣所遮,更放在密封的鎏金銅箱裡,壓在我行李的最底層。”
景範將信將疑,苦笑道:“是真皮就好,萬一用假的騙過了我們,將來到了識貨的眼睛面前,驍馬幫就是死罪了!”說出“死罪”兩字,他自知失言,鎮定地微笑掩飾不安。
紫顏道:“放心,砸你們的招牌就是砸我的招牌,這是多年前一位朋友相贈,他來頭很大,絕無花假。”
景範應了,聊了幾句終轉過話題,道:“先生易容,規矩太少,稍有身家的,付些金銀就換了滿意的容貌,其實在下看來,先生的生意原本可做得更大。”
長生猛然抬頭。驍馬幫不僅是雄霸一方的江湖幫派,更是赫赫有名的商旅門戶,瞧千姿的慵懶氣度,操持幫中上下的定是景範無疑。驍馬幫能在北方屹立多年威名不墜,景範的才能想是了得。
紫顏簇著笑,漫不經心地玩弄手上的一枚墨玉扳指,道:“你是說,我該收得多些?”
景範點頭:“先生的易容術再厲害,僅是一雙手,而人之慾望無窮,若是誰家的生意都接,豈非疲於奔命?我替先生謀算,平民百姓的買賣大可不必做。其次,少於千金的亦不必應承。先生是個雅人,為俗人勞苦,不如多為自己打算。”
他神情誠懇,說得長生不覺動心。初聽他話時,長生心裡暗笑這堂堂幫主錙銖必較,透出一股子小家子氣,真是落了下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