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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4部分

胸臆的恨愁漫溢開來,喉間腥腥地一鹹,吐出半口血。照浪神色雖變,手下穩當地托住熙王爺,將他扶到坐床上斜倚著。熙王爺眼前漆黑,抓牢了照浪的手不敢放。

紫顏搭脈看過,搖頭道:“他身子虛得很,一天累下來,先好好睡一覺罷。”照浪依言替熙王爺除去衣履,正待蓋上錦被,手腕被死死扣住。

“你不許離開。”

照浪點頭,“是,我就在王爺門外守著。”

熙王爺反覆說了兩遍,昏昏睡去。照浪放下紫紗帳幔,走到燭臺前吹熄了火,回首望了望几案上輕纏的餘香,像夜色裡唯一甦醒的魂,徘徊不去。

他一步一沉地跨出屋子,紫顏早凝立在外,不知何時落花滿地。

陰晴有時,滿虧有定,千古興廢不過鏡花水月,一念而空。他這樣想著,遠處街巷裡的燈火一盞盞暗下去,紫顏慢慢地也離去了,獨有一襲路過的清風與他相伴。

秋風盈袖,照浪但覺衣袂冰涼,寒意直直灌進了心裡去。

直到黑夜過去。

錯綜

“他是瘋子。”

玉觀樓外黃葉飄零,黑衣童子們用力推著一個青袍男子,對了周圍的看客說道。那個青袍男子瘦高個兒,蒼白的臉上溢著嘻嘻哈哈的笑,手上擎了一個大葫蘆。醇香透鼻的酒氣從葫蘆口散發出來,令人忍不住想多聞,卻因他舉止怪異沒了接近的興致。

“我是大名鼎鼎的易容師。”他執意地說道,用酒葫蘆趕開擋在面前的童子,“快叫你們當家的出來,迎我進去!”四個黑衣童子並肩接成一道牆,板了臉不許他通行。

街坊們指指點點,青袍男子手舞足蹈地大叫:“奉天神諭,我上修天顏,下改人命,芸芸眾生皆聽我掌下號令!你想做天王老子嗎?”

玉觀樓多的是奇人異士,看客們見怪不怪,猛地瞧見這張狂樣子皆是一臉好奇,笑逐顏開地張望好戲。那人咕哩咕嚕地吐出一長串祝辭,像極了莊嚴的神巫,四下裡眾人被逗得大笑起來。

黑衣童子大覺丟臉,拼命推搡了往外趕他,使多了力氣,那人踉蹌了跌出去。一身光鮮衣飾的長生正巧從旁經過,見狀伸手一託。黑衣童子見了,忙叫:“別管他,這人是瘋子!”

那人反手撈著長生的衣領,嚷嚷道:“我是最厲害的易容師!你知道麼?舌頭上的肉最嫰,但是鼻軟骨的滋味也很好,要是再加上一對耳朵,簡直是停不了嘴的美味!”他彷彿是烹製無上美食的大廚,笑容裡滿是談論珍稀食材的喜悅和神往。

“你說的是……”長生愕然。

那人認真地看他道:“嬰兒誠然最鮮,十歲以下童男童女筋骨未全,皮酥肉細……”

青袍男子還待說下去,長生芒刺在背,周遭眾人像看怪物般望了他們,連帶他也成了惡人。他忙道:“這位大哥,我想請你易容,這邊走。”他拉了男子遠遠走開去,玉觀樓的童子鬆了口氣,朝他揮手致意。

長生苦笑,今次不但切磋不成,這個大包袱恐怕不易擺脫。

沿路街市繁華,那人邊走邊飲,把葫蘆裡的酒喝了個乾淨,一時咕噥上回錯啃了腳板,一時又笑嘻嘻拿起長生的胳膊,衡量能切作幾份烹炒。長生屢次想逃,那人很是眼尖,他離身一丈即貼過來,像甩不掉的粘手面團。

轉悠了一盞茶的工夫,長生想,索性引回府讓螢火對付。他安了心,腳步輕快地往鳳簫巷走去,那人渾無提防,一路吊在他身後跟來。

到了紫府,長生知會門房童子喊人,不料螢火出去了。他愁眉苦臉,想請側側來對付,又怕她聽了那些混賬話,一針縫上青袍男子的嘴。正發愁時,飄來一陣旖旎香風,紫顏罩一件藍地纏枝蓮織金緞曳撒袍,與兩個穿了珠半臂、金縷裙的伶人走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