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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8部分

傅傳紅,徑自入屋。紫顏神色自若,安慰地拍拍傅傳紅的肩,“我扮成姽嫿的樣子可好?”畫師紅著臉甩開他的手,鑽進雪洞之中。

滿室的燭火慢慢滅盡,極靜的夜砸了下來,為眾人披上一層黑壓壓的華毯。

次日清晨,雪洞似一隻透明的水晶盒子,天頂散下大片的金芒。長生目眩神迷,險些想伸手去摸七彩的光,被卓伊勒一把拎住。側側套了一件鶴袖襖兒,走出雪洞仰頭凝睇,紫顏穿了貂鼠皮裘出來,見她衣著單薄,尋了披風暖帽為她罩上。

眾人跟隨墟葬走出離得最近的洞口,一見之下,璇璣和玉葉驚撥出聲。

陽光晴好,照在不遠處的淺坡短崗上,數不清的野獸骨骼張揚犄角,獠牙在雪地裡發光。骨架俱全的白眉虎、貂熊、雪豹……一隻只完好地拼貼起每根白骨,彷彿存有生前的霸氣。驟見這樣一群骷髏野獸,饒是紫顏素來膽大,也要定定神,握住了側側的手。

皎鏡不知想到什麼,沉吟不語,卓伊勒偷偷對長生努嘴,悄聲道:“師父準是想著,以後如此擺弄死人。”長生打了個寒噤,默默地離開皎鏡數尺。

傅傳紅伸出食指,從第一具獸骨起,一點點描摹,像是要把這些死後仍在奔走的骨骼刻印在心裡。墟葬拉了拉他,示意翻過坡道還有,傅傳紅戀戀不捨地向前走去,待到高處往下一看——

無數碎骨殘片,堆疊成形色各異的物件,雄渾壯闊,歎為觀止。一道鋪設往天邊遠方的雲梯,一座荊棘滿途的骨橋,一條哀哀白骨漂浮蕩漾的河流。這是通天問神之梯?跨越生死之橋?溝通冥界之河?而徘徊不去的那些絕望的人、獸、蟲、鳥,莫非就是眾生?

用骨片捆紮黏貼在一起的生物,有種暴力粗狂簡陋的美,寓動於靜,傅傳紅想起窮山惡水中崎嶇的怪石虯樹,也有同樣旺盛蓬勃的生機。

每個動作,都是精心擇取的瞬間,那一微妙的頃刻,賦予了它們靈性。透過它們掙扎的姿勢,彷彿能窺見前世今生,無限深遠的過去、此刻、未來,凝聚在這一點上。

骨魂清冷,再煦暖的陽光對它們而言,終是虛妄的永生,於是傅傳紅的眼裡,不覺盈滿了淚水,為它們孤絕的姿勢嘆息。

對生命的悲嘆之外,他更為心靈的悸動所戰慄,動與靜如此完美地調合。運動中的形體,原來可以如此塑造,繪出最富意義的一刻,讓生命的菁華盛放。甚至,那些簡單到極致的勾勒,令他隱約體會到畫境的虛實之變。

墟葬昨日欣賞過一回,此刻再見,依舊讚不絕口:“話說‘勞者自歌’,沒想到雪山盜竟有這等才情。”側側目不轉睛,“這是什麼呢?非畫非塑,無以名狀,可是真的美不勝收。”

玉葉跺腳,拉了炎柳往回走,嘟嘴說道:“你說很好看,明明嚇死人!還有什麼可瞧的?”炎柳忙道:“好,旁邊有不少冰雕,我帶你去看。”

傅傳紅心中一動,掩飾地擦去淚水,對姽嫿說道:“回頭再來細看,且去瞅瞅,他說的冰雕好看不好看。”

眾人退回冰洞深宮,走了一段,揭開另一處皮簾,進入奇妙的冰天雪地。

從庫贊、速威到熟悉的雪貂頭少女,還有很多叫不出名字的雪族男女,皆有各自的冰雕佇立在此。不是呆板枯站的雕像,而是歡聚一堂的篝火盛會,唱歌跳舞,烤羊殺虎,每個人姿態各異,音容笑貌宛在眼前。

姽嫿心中一動,數了一數,竟有七百多人。傅傳紅神情嚴肅地凝視群雕,不曾說話,像是痴了一般。紫顏聽到姽嫿清點的數目,嘆息道:“他們死去的親人亦在。無論骨塑還是冰雕,雪族想是以此紀念親人,永生不滅。”

眾人肅穆再望,眼中添了敬意。墟葬道:“我問過速威,他說雪族每任族長,要帶頭做這些東西,有志成為族長的少年便會自幼修習繪畫雕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