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光的餘暉不再那麼熾熱刺眼,轉而化作金黃與橙紅交織的斑斕,宛如熔鑄的金屬液體傾瀉在雲層邊緣,把天際線暈染得如夢似幻。
此時,那些悠閒的白雲也似被賦予了生命,它們從純白變得粉嫩,繼而融入了深紫與暗紅之間。
在光化縣城邊的崎嶇山道旁,有一間不算惹眼卻獨佔地理優勢的茶棚立於一側,最適合往來商旅、行腳人馬歇腳打尖。
只見那茶棚依山勢搭建,棚頂覆蓋著厚實的茅草,隨著日曬雨淋呈現出自然的深淺斑駁。
茶棚的四壁由粗糲的原木和竹片編織成牆,棚前設有幾級平整的石階,方便行人上下。
棚內陳設簡潔實用,一隅設有火爐,供燒水泡茶之用,爐上架著一隻久經使用的黑鐵茶壺,悠悠冒著熱氣。
棚外沿著山道的一側擺著一溜兒木質長凳,可供歇腳的旅人坐下來小憩片刻。
鄭無選擇在這裡暫歇,也是想著待夜色更為濃重時先去南陽府探探路。
畢竟南陽地處要塞,歷來是南北交通咽喉,訊息流通迅速,也許能從中得到關於父親的訊息。
鄭無手中摩挲著一隻略帶磨痕的青瓷茶盞,正欲輕呷一口,卻聽到隔了一桌那幾個男子說的話。
當中一位滿臉絡腮鬍須的大漢,嗓音低沉道:“王府近日似乎增派了不少信使差事,天天都有人騎著快馬進進出出,不知道傳遞的是何等緊要的訊息。”
周圍的夥伴們聞此言,紛紛點頭,面上流露出同樣迷茫卻又饒有興趣的神色。
此時,坐在絡腮鬍對面的一位身形適中、面色沉穩的男子適時介面,他言語間波瀾不驚,淺淺道了句:“誰知道呢。”略微抿了一口茶,續道:“咱們只管做好東家交代的事就行了,王爺的事豈是咱們這些小老百姓能揣測的。”
這一席話如同激起漣漪的石子,瞬間吸引了鄭無的注意。他微微抬頭,視線越過鄰桌的幾人,只捕捉到了那人的側面輪廓,面板黝黑,眼尾狹長,鼻樑不算高挺,下顎線條卻剛毅有力。
幾人口中的王爺指的是南陽府的端王。
端王是今聖的兄長,早些年在先帝還在世時就得了南陽作為封地。
而南陽一向是兵家必爭之地。
端王非嫡非長,也並非先帝最寵愛的兒子,能得到南陽作為封地實屬受兩位帝妃鬥法所致,先帝權衡不下,這才選了端王。
幾人談話不休,鄭無也聽得認真,左手正摩挲著杯盞,卻察覺到鄰桌几個讀書人模樣的男子正頻頻打量他。
胳膊微微垂下時,其中一個已捏著柄摺扇向他走來。
那人刻意做出一副風雅姿態,眉眼間流轉著自以為是的才子傲骨,殊不知在鄭無眼中,這番矯揉造作的模樣,恰如蠅蚋撲面,令人頗為不適。
那摺扇在他指間輕搖慢擺,彷彿每一開合都欲顯露出其腹中詩書萬卷,然而觀其言行舉止,盡是皮相之功。
鄭無的手已然觸碰到匕首柄端。
“這位小兄弟是從何處來,又要往何處去。”
那讀書人見鄭無不搭理他,復又問道:“小兄弟可是路過此地,或是專程去南陽府探親訪友?”語調中略帶一絲探尋之意,看似關心實則有些許窺探之嫌。
鄭無神情泰然,心中卻快速盤算起來。
他抬眸掠過那幾個讀書人,最終目光停駐在眼前這位執扇詢問的男子身上,回應道:“沒錯,家中的幾位長輩確在南陽府城中。”
他特意加重了“長輩”二字的語氣,意在表明自己並非孤立無援,也想借此打消對方的動機。
獨自行走在外,鄭無深知逢事力求平息,尤其在這人流熙攘之地,更是不願節外生枝。
“我們正好也是前往南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