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驚訝地說:“這又有什麼難說的,你不是兩三句話就說完了嗎?”她瞬間又想道:“如果這是楊顛峰編造出來的又如何?如果我相信這番話,豈不是相信他在守護神的標準中是個善良的人了嗎?他明明就是一個不重視生命的殘忍者……”
還來不及多想,少年已經繼續解釋道:“其實意念與語言的轉換不是這麼簡單的事;例如那股思考時散發的‘能量’,守護神大人對我的說法中是用了‘思考波’這個詞。你聽過這個詞嗎?”
“從來沒聽過。”
“或許那又不是我所知道的‘思考波’,只是守護神大人在對我解釋的時候選用了這個我聽得懂的語彙中意思最相近的詞。在我對你的解釋當中,就改用了‘能量’這個詞。你想想,守護神大人知道人類在思考時會散發一種‘什麼’,那個‘什麼’和‘思考波’已經有一段差距,而‘思考波’和‘能量’這個詞又有一段不算小的差距,也許你所能理解的詞當中,有許多和那個‘什麼’都有類似的差距,那麼守護神又該怎麼選擇用哪個詞來告訴你?
“當然,這還算是個簡單的例子,有些詞或許更難找出適當的置換詞語。如果整句話中充斥著大量這類詞彙,守護神大人為了避免橫生不必要的誤會,不得不只好暫緩跟你解釋了。”楊顛峰聳聳肩,說:“你自己也說過,守護神大人是博學多聞,而且很有能力,但是他並不是一臺優秀的翻譯機。”
“什麼叫翻譯機?”女祭司聽得頭都暈了:“我……我想我瞭解了。對了!我記得很久以前守護神大人曾經試著跟我解釋一些事情,我根本就聽不懂,就像你剛剛那番話讓我聽得頭昏腦脹。”
當然,楊顛峰的解釋並不是意念在轉換成語言時最麻煩的問題,不過暫時這樣的解釋已經足夠了。
“我想,在旅程中我們會有一些空閒時間。”楊顛峰說:“給我一些時間,讓我把那些東西逐步解釋給你聽。”
姿荷妲不禁默然。她至今仍然不願意洩漏楊顛峰也能跟守護神合而為一的事實,雖說主要的理由是避免村民們把少年強留在村中,可是這個理由已經越來越薄弱。她何嘗不是為了自己,不是為了避免動搖自己“能和守護神溝通”的優越地位嗎?
答應找個地點單獨和他見面之後,姿荷妲目送少年轉身離去,不禁想道:“就這樣相信他了嗎?相信這麼一個殘酷的人……總覺得沒辦法懷疑他……不!我根本不該懷疑他的,懷疑他豈不就是在懷疑米迦梅撒拉大人的選擇?”
這樣一想,沈重的罪惡感立刻壓得她喘不過氣,少女回到自己的房間──也是嘉希昂的房間,因為艇上只有她們兩個女孩,所以女隊長特地為她在房裡加了一張床──之後,不禁懊惱地想著:
“米迦梅撒拉大人,請您原諒我,我是個多麼醜惡的少女啊!自以為是地斥責他的殘酷,其實我是在嫉妒他和您的溝通吧……像我這樣汙穢的心靈,還有跟您合而為一的資格嗎?”
守護神並沒有回答她,她也知道守護神大人根本聽不見她心中的話。少女頹然倒在床上,靜止了好一會兒,她並沒有發覺自己是因為無法跟楊顛峰和好,卻又不得不常常跟他見面而累積了壓力。
飛空艇另一頭的艙房裡,楊顛峰也靜靜地躺在自己的床上。這些日子以來的“充實”生活,讓現在的他覺得有點無聊。少年在自己面前攤開手掌,像平常一樣地讓光點在五隻指尖之間跳動“打發無聊”。
“……唉!什麼時候才能啟程往葛里布林特王國的首都恩居奇維城去呢?”楊顛峰喃喃自語道:“真想早點辦完事回臺灣,聽伊東華的新專輯──應該已經出了吧!杜黎娜發燒那天,聽她說伊東華進了錄音室錄新專輯。”
可是眼下當然聽不到,所以楊顛峰只好暫時哼著她別的專輯解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