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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部分

姑娘被惹得咯咯直笑,告訴劉氏,他們這次是來串連的,就是約上農村的紅衛兵一起出去鬧革命,最後興奮地說,“過幾天,我們還要去北京城呢!”

這話讓劉氏吃了一驚,“北京”兩個字雖近幾年灌滿了她的耳朵,但她卻認為那是可望不可及的地方,遠的象在天邊。在劉氏的迷惑中,姑娘已帶著同伴去忙自己事情了。雖然這話出自紅齊霞之口,劉氏仍然將信將疑。

但兩天後,當數百名到河海公社串連的紅衛兵打著紅旗喊著口號離開河海公社時,劉氏在公社中學讀書的孫子鄧紅旗也跟隊伍走了。這個訊息直到第二批半大孩子來到河海公社家裡人才知道。“天呢,紅旗真的到天邊去了!”劉氏的心象被掏去的一般。她知道,孫子已經根本追不回來了。

一家人彷彿這時候才猛然想起突然某天從神情到言行變成成|人的紅旗。此前,花曾對兒子比侄子躍進的顯然晚熟暗暗焦急。躍進十二歲便在生產隊頂整勞力幹活,十六歲當生產隊長時已變成了一個唇上生著黃黑絨毛五大三粗的棒小夥子。而此時的紅旗顯然還是個孩子,他每天晚上揹著黃書包回家,除了寫作業便是象跟屁蟲似地圍著紅霞轉。偶爾和比他小好幾歲的弟弟妹妹們玩耍,神情專注而幼稚。花不止一次地對大嫂秋蘭說:“躍進是個大人了,可紅旗還是個孩子,他們才差一歲啊。”秋蘭並不這樣認為,她的理由是紅旗個子也不矮。這倒不假,紅旗雖然雖然身材單薄,但十六歲的少年看上去個頭已超過了他過世的父親兆富。“我不是說這個,”花說,“他壓根就沒個大人的樣子。”

河父海母26(31)

但是,某一天早晨,當花打發紅旗去公社中學上學時,被兒子的突然變化嚇了一跳。紅旗不再把書包斜挎肩上,而是拎在手裡,柔順的頭髮變得捲曲而凌亂,白淨的額頭出現了清晰可辨的皺紋,二目深沉表情憂鬱。面前的兒子使花一下子想起了兆富,紅旗活脫脫一個十七年前的兆富。

那時,由於對磨面機器的痴迷,年輕人帶著行李捲兒闖進了花的家庭。就在那個飄著粉塵的磨房裡,在新婚的前一天夜裡,花把身子交給了年輕人。在毫無思想準備下發現兒子突然變化的花,沒有感到驚喜,而是擔起心來。她認定紅旗得了病,焦急地將看到和感覺到的一切告訴了婆婆劉氏。事實上,就在二兒媳目瞪口呆地站在紅旗不遠處端詳兒子時,劉氏也發現了紅旗的變化。但是,老人卻絲毫沒感到吃驚。她嗔怪二兒媳大驚小怪,說鄧家所有的孩子都這樣,小的時候個個乖順得象只小貓,可總會在不留意間變成一個怪人。為證實這種說法,劉氏向兒媳講起兆富的從小到大的怪異舉止,說起剛生下兆富時眼神忽明忽暗的那些日子。

“鄧家的兒孫沒有一個不是怪人。”她最後這樣總結道。婆婆的話沒有釋解花的疑慮,花變得更加憂心重重。一天晚上,她將自己的心事講給紅霞聽。在她看來,鄧家最瞭解兒子的是紅霞。她知道,紅旗從進入鄧家後最依戀和和的人是紅霞。紅霞正在洗涮碗筷,一隻碗從她手裡滑落到地上,幸好沒有摔碎。她揀起碗繼續幹她的活,沒有接花的這個話題。

紅霞

紅霞是唯一在事先知道紅旗外出的人。紅旗臨走前的那個上午,她正在給學生上課,紅旗突然大汗淋漓地出現在教室門口。雖然猜不透紅旗要說些什麼,她卻從對方的神情和目光中發現了一種急於表達什麼的衝動。這使她亂了方寸,心咚咚跳個不停。在教室外的屋角處,在王青山從另一間教室裡傳來的抑揚頓挫的領讀聲裡,紅旗呼呼地喘著粗氣,不停地用袖口拭攛著汗水,無比堅定而又清晰地對她說,“我現在要走,可我早晚有一天會娶你!”說完,頭也不回地跑出了學校的院子。

紅霞呆呆地在原地站了很久,她記起幾年前紅旗說同樣話的情形。那時他還是個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