滿教室同學的眼光,已經讓他無法呼吸了,就好像開學點名的第一次,不,比第一次更甚,第一次他是白的,孟佳嫵是黑的,他們對立,先前毫無瓜葛。
眼下這次——
他和孟佳嫵是一體的,孟佳嫵就代表著他,他似乎,並不代表孟佳嫵。
他在所有人眼中,大抵是一個……
江卓寧胡亂地想著,卻根本無法想象,他在別人眼中,到底是怎麼樣的一個人。
他以前從不關心這些問題,做好自己就行了。
第一次,頭疼欲裂。
不願意久留,他也想出去透氣了。
江卓寧這樣想著,也就這樣做了,下意識往出走。
李教授卻不像某些挺寬容的年輕老師,粗糲的大掌直接扣住了他的肩頭。
江卓寧一愣。
李教授嘆口氣,惋惜道:“你在學校這樣,江老他,知道嗎?”
江卓寧停了步子,狠狠愣了一下,如遭重擊。
“坐下上課。”李教授嚴肅地看他一眼,撂下四個字,轉身去講臺了。
江卓寧薄唇顫動兩下,看著教室門的方向,一側頭,又對上邊上兩個女生同情的目光了,他邁開步子,面無表情地坐到了自己位子上去。
李教授認識他父親?
這念頭在他腦海中一直反覆,他一時間無法冷靜了。
是了,文學圈也就那麼大。
李教授是雲京大學新聞學教授,國內新聞界德高望重的老前輩,時常被邀請去華夏臺做專業性訪談,難保,就不會認識他父親了。
他竟是從來未想過。
和孟佳嫵在一起,是因為一個承諾。
孟佳嫵跳樓,他實在頭疼,說了她能不死就在一起。
潛意識裡,他認為她肯定不會跳。
每個人就那麼一條命,身體髮膚受之父母,哪能那樣不愛惜呢。
孟佳嫵的反應出乎他意料,他當時驚懼震驚兼而有之,哪裡有機會,想到他的父母呢?
他要如何面對?
他和孟佳嫵,要如何面對?
她這樣行動隨心、肆無忌憚的性格,如此這般想說就說、想做就做的作風,從不顧及他人的隨心所欲,以及,隨時隨地,樂意了就要親熱不顧場合的言行舉動。
她倒是敢愛敢恨、暢快肆意了,哪裡想過他呢?
她不在乎,他卻在乎。
哪怕有一段時間沉浸在愛情裡,不那麼在乎,可總體來說,他還是非常在乎的。
眼下這樣——
他不但困擾,還覺得羞恥。
他以前覺得,孟佳嫵這人,遲早凝固成他胸口的硃砂,她帶來的眩暈火熱,是他從未體驗過的,可以燃燒他的四肢百骸。
現在卻下意識將目光投向那一堆灰燼殘骸。
孟佳嫵就像火焰煙花,那些東西,本身是需要木柴炭火硫磺紙屑做燃料的,一瞬間照亮天空的歡愉浪漫之後,留下的,也不過遍地灰燼而已。
盛放的時候,渾然忘我,盛放之後,那些垃圾,就算清理,印記還會在地上留幾天。
黑點斑駁,又難看,又難堪。
盛放的時間只有幾秒,清理的時間卻需要很長。
這對比,多像他的這一場愛情啊!
歡愉伴隨著煩惱……
激情稍縱即逝,留在心頭無法磨滅,為了這幾秒鐘無法磨滅的歡愉,他需要付出更多更多的時間,去應對歡愉之後的落寞和殘骸。
更糟糕的是——
所有人都看到這一瞬的盛放,他的家人卻可能要和他一起,去清理應對這一地灰燼。
孟佳嫵擱在桌面的一隻手忍不住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