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忙活完後廚的活兒,快十二點了,江嶼終於回家了,他擰開自家門的門鎖,客廳莫名其妙點著一盞小夜燈,光線不明,江嶼的視線也沒找準焦距,他猛地看見餐桌旁有人影閃動,嚇了一跳,以為進了賊。
蔣松坐在那兒,表現很淡定,他很江嶼打招呼,說:「江嶼哥,你回來了。」
江嶼點頭說嗯,又抬起手腕看了眼時間,「蔣松,坐這兒幹嘛呢?這麼晚了你怎麼還不睡?堯堯呢?」
蔣松用下巴點了點次臥的門,說:「他在裡面,我睡不著,看會兒書。」
江嶼往蔣鬆手裡的書瞧了眼,一堆英文,他看不懂。
「……哦,」江嶼說:「那你慢慢看,早點睡,不然不長個了。」
蔣松將近一米八,在初中生堆裡已經很優越了,他說:「我夠高了。」
「小夥子,這方面不能知足,」江嶼一笑,「你看堯堯,他再努力吃幾碗飯,遲早能趕上你啊。」
蔣松合上了書,似乎在認真思考這個事情了。
江嶼白天爬山出了汗,現在渾身黏得慌,他不跟蔣松多說話了,直接鑽進浴室。江嶼洗澡時摘了鋼腿,洗完拄著柺杖出來,他沒料到蔣松依舊站在原位置紋絲不動,挺奇怪的,江嶼問:「蔣松,你是不是有事兒跟我說?」
蔣松第一次見著江嶼單腿走路的模樣,目光被引住了,一時沒回神。
江嶼又叫了一聲,聲量提了些。
蔣松三魂回體,慌裡慌張地從座位上站起來。
「江嶼哥,」蔣松說:「沒什麼事兒,我真睡不著。」
江嶼十分瞭然地挑了下眉毛,他拄拐走路時的動作很慢,邊走邊說:「睡不著就聊天,聊悶了睏意就上來了,我陪你——你是不是跟堯堯吵架了?」
蔣松支支吾吾說沒有。
江嶼又問:「你們倆今天出去玩兒了?」
「嗯,」蔣松點了點頭,他一直垂著眼睛,說話時的情緒不高,「寫完作業出去的,沒不學無術。」
江嶼笑了笑,說:「不罵你們,我也不告訴你舅舅——你們去哪兒了?」
蔣松好像不太願意提,只說:「隨便找了個地方玩了一下午——他最近憋壞了。」
憋壞了,或許不只是學習方面的事兒,江嶼看得出來,江念堯自被叫家長開始,心態就很不穩定。
江嶼想了想,他挺嚴肅地說:「蔣松,我不是堯堯的親哥,這事兒你知道嗎?」
「啊?」蔣松懵了,「他……他沒跟我說過啊。」
江嶼搖搖頭:「他估計不會跟你說,我現在告訴你,也沒有任何目的,睡完一覺起來,你可以當不知道。」
蔣松失落的情緒又上來了,悶悶地哦了聲。
江嶼又說:「你別看堯堯平時脾氣大,拽的跟二五八萬似的,好像把誰都不放在眼裡,可越咋呼的人心思越重,即便我對他再好,他也會因為自己的身世患得患失,尤其是最近,他總處在這樣的焦慮裡,可能說話或者待人的態度不好,你多擔待一些。」
蔣松耷拉著腦袋,說:「我還以為他就是看我不順眼呢。」
「怎麼會,」江嶼笑著說,「他要是看你不順眼,怎麼會讓你跟自己睡一屋。」
「不讓睡了,」蔣松耷拉著腦袋,「他讓我今天晚上愛睡哪兒睡哪兒。」
看來是真吵架了。
江嶼失笑,「你現在進屋,往他被窩裡鑽,他還能揍你不成?」
「說不定啊,」蔣松說:「他打人兇。」
江嶼總算是聽出來了,「怎麼?你倆今天出去跟人打架了?」
蔣松知道自己說漏了嘴,他不狡辯,也不解釋來龍去脈,低著頭,說:「打了,沒吃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