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這人的出身及生活習慣來看,他應當不是喜歡揮霍的人,所以,他劫掠的錢財一定是不會大方地分給別人的。也正因為此,他捨不得丟棄那刀鞘,就像貧苦的黔首們會下意識地把街市地上散落的每一塊爛布片掖在懷裡一樣,我相信這幾日一定有新的線索。嬰君,”小武頓了一頓,“聽說君之叔父在太守陳府君中做事,那邊可有什麼異常的訊息沒有?我前幾日聽縣令王公說,最近東南諸郡流民增多,恐怕局勢不穩呢。”
嬰齊輕笑了一下,道:“家叔父一向為人謹慎,我問他太守府院子裡的松樹有幾棵,他都是死活不肯說的,並警告我為獄吏一定要廉潔敦愨。君此番破獲這件獄事,一定會獲得最上的考績,還將以善於察得隱微疑難獄事聞名於全郡,甚至能獲得‘無害’的榮譽稱號。雖然這事算不上巨案,但因為涉及的是舊濮陽大族衛氏,據說還驚動了長安的御史,御史寺切責文書已經兩次下到新淦當時豫章太守府所在。。令史君如果成功,非但不用回去任那亭長,甚至可以調進太守府補百石卒史秦漢時代郡級以上的掾屬職位,一般薪俸為百石。。我知道令史君一向志向遠大,由卒史而登進縣令、太守,甚至京兆尹都是毫不稀奇的呢!”
小武笑了笑,不發一言。他仰首縣廷東北角高大的闕樓,嘆道:“烏雀飛兮長安漫,登闕樓兮安能見!知我者嬰君也。”
縣廷的樓鐘響了數下,忙碌了一天的縣吏們紛紛走出了院子,留下一片懾人的死寂。此時,遠處也傳來了旗亭罷市的桴鼓之聲。
第二日一早,小武剛走進縣廷的大門,嬰齊就迎上來,喜笑顏開地說:“令史君真是料事如神,那個丟失的刀鞘果然有了下落。”
“真的?”小武大喜,“快說說具體情況。”
嬰齊拉過身後一個身著淺絳色麻衣的獄吏,道:“快向令史君稟告具體情況,這件事很緊要,衛府剽劫案的破獲和這密切相關呢。”
那個獄吏胳膊上纏著麻布,浸潤出淡淡的血痕,臉上汙穢不堪,似乎本來沾有泥土,又被汗液浸透了,而隨手抹出來的樣子。他微微欠了欠身,開始了講述:
“回大人,今晨微明的時候,縣廷桓表前發生毆鬥。一個二十多歲的大男子持刀追逐一四十多歲的中年男子。中年男子圍著桓表狂奔,大呼救命。正巧這時我等兩個巡夜的逐賊吏回縣廷交接班,看見這情況,即持劍相救,並欲擊捕那個大男子。那個大男子黑布蒙面,身高七尺上下,見我們向他逼去,非但不逃跑,而且持刀拒捕。他刀法嫻熟,每一擊都異常沉猛,我等巡行了大半晚上,十分勞累,體力不支,被其擊傷。幸好我們的打鬥聲驚動了不遠處的南浦亭亭長和求盜,二人即持劍過來相助,那大男子見又跑來兩個人,只好悻悻地逃跑了。據我們救下的這個中年男子招供,原來他一早來縣廷等候官吏坐曹上班。,準備自首。因為昨天下午聽鄉正敦告,如果接受了韓孔的衣服、器具、錢財,一定要立即向縣吏自首所得狀,否則與賊同罪。他的確接受了韓孔的饋贈,想了一晚上,非常恐懼,決定一早跑來自首,不過他也不明白為什麼突然有個男子跑來持刀威嚇,想將他劫持。他奔跑呼救反抗,那男子即欲將他殺死。幸好我們及時趕到,不然他一定會陳屍縣廷門前。前此衛府剽劫案也發生在縣廷附近,很丟官府的面子,如果這次再發生血案,可就麻煩了。嘖嘖。” 。。
第二章 悉心廉疑獄微伺見真形(6)
這個獄吏邊說邊晃動他那隻帶傷的手臂,拘謹之中又顯示出自豪而驕傲的神情。特別是他陳述到最後幾句,好像自我伐耀為縣廷立了大功,揚揚的喜色油然從臉皮裡浮了出來。
小武微笑著,他想拍拍他的肩膀,向他表示祝賀。但是忽然想起自己在這個縣廷可說是毫無地位,每個人都知道他是借調而非正式官吏,幹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