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躺在床的最裡側,面朝著陸濯的方向,閉上眼睛,心中一片紛雜,就像胡亂糾纏成一團的線團。
嫁給陸濯當然有好處,否則當初她就不會沖喜,可她與陸濯就像水與火,讓她與一個打心底不待見她的男人生兒育女,魏嬈實在不甘心。
魏嬈承認,太后活著時,她嫁給陸濯利大於弊,關鍵就在於太后死後的事,元嘉帝會如何對待母親,宮中妃嬪、三位王爺會如何對待母親與弟弟,甚至等元嘉帝駕崩的時候,宮裡又會是什麼形勢?
因為時間跨度太長,所以才充滿了變數。
那些變數讓魏嬈頭疼。
魏嬈咬住了自己的手腕,漸漸加重的疼壓過了心頭的煩躁,當甜腥味兒爬上舌尖,魏嬈忽然有了決定。
還是先與陸濯做假夫妻,等母親回宮了,她再看情況與母親商量下一步該如何走。宮中情況究竟如何,母親比她更清楚,如果元嘉帝真的繼續盛寵母親,如果母親有把握護著弟弟平安長大,那她們就不需要與英國公府達成什麼協議。
這不是她一個人的事,當然要與家人商量,特別是外祖母,外祖母能夠在宮中全身而退,想的肯定比她周全。
思路理清楚了,魏嬈全身都放鬆了下來。
「世子睡了嗎?」她看著帷帳問。
等了片刻,下方傳來陸濯無奈的回答:「姑娘問話,我不應,怕姑娘有要事商量,應了則證明我還沒睡,姑娘會不會懷疑我別有居心?」
魏嬈沒他想的那麼多,道:「我的確有話跟你說。」
陸濯雙手墊在腦後,悠悠道:「洗耳恭聽。」
魏嬈很平靜:「世子說的對,婚事絕非兒戲,你我馬上和離,兩家長輩都會擔心,所以我想與世子繼續五年之約。真夫妻的事暫且就先算了,你我心裡都清楚,強扭的瓜不甜,不過世子大可放心,你我之間並無私仇,便是將來斷了姻緣,我也不會求母親替我做主什麼,絕不會報復英國公府,這點我可以用性命起誓。」
陸濯沉默了。
她不信他是真心想娶她,還是選擇繼續做假夫妻。
不過,可能顧忌到麗貴人母子,她並沒有把話說得太死。
仔細斟酌一遍她的話,陸濯道:「我傷了姑娘太多次,姑娘不想嫁我乃情理之中,但如果接下來的幾年,我能贏得姑娘的芳心,姑娘可願與我做真夫妻?」
魏嬈笑道:「求之不得。」
陸濯從她的笑聲裡聽出了諷刺。
但這諷刺與新婚時他對她流露出來的不屑一顧相比,又不算什麼。
翌日,小周氏帶上女兒、女婿、兒子,一起暢遊行宮。
行宮之大,四人遊了一日也才只逛了風景最好的幾個地方,用晚飯的時候,小周氏問女兒女婿明日想去哪裡玩,這邊既可以登山,又可以跑馬,還可以在湖上划船。
陸濯笑著看向魏嬈:「嬈嬈定吧。」
魏嬈想去草原跑馬,她還沒有去過草原呢。
小周氏當然會滿足女兒的願望,提前讓宮人去準備了,待用完晚飯,小周氏攜著魏嬈的手對陸濯道:「後日一早你們就要走了,這兩晚讓嬈嬈多陪陪我吧。」
魏嬈喜上眉梢,她早有這個想法了,怕母親不願意才沒有主動提出來,畢竟她是出嫁的女兒。
陸濯恭敬道:「理應如此。」
小周氏便一手牽著兒子一手牽著女兒上了馬車。
當晚,魏嬈娘倆依偎在同一張床上,聊聊這個聊聊那個,快三更天才睡。
天一亮,就是端午節了。
早飯有粽子,小周氏讓廚房包了女兒小時候愛吃的棗粽,一個拳頭大小的粽子裡裡外外裹了九個棗,棗汁將糯米都染成了漂亮誘人的紅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