壽安君懂。
親爹親媽死了,做子女的哭幾天,後面還不是該怎麼過就怎麼過?誰規定做妻子的,就要為亡夫日日以淚洗面?有的人沉浸於痛苦的時間長,有的人沉浸於痛苦的時間短,不是說長的才是用情至深,短了便是虛情假意。
有的人把心力都寄託在一個人身上,當這個人出了事,那人便覺得天塌了地陷了,快要活不下去了。有的人要打理生意要照顧孩子,那他必然會告訴自己不能深陷下去,寄託越多,越不會陷在一處。
「嬈嬈這麼想就對了,遠的不提,拿守城的事說,陸家眾人心裡都痛,可大家還不是慢慢恢復過來了,老夫人想得開,二公子想得開,你婆婆跟你性子不同,她哭她的,你不想哭就不用為了做樣子去哭,老夫人那邊我會替你解釋。」壽安君聲音慈愛地道。
魏嬈點點頭,靠著外祖母的肩膀道:「過完年我會帶阿寶回公主府住,住在這邊太累了,別人以為我傷心難過,本來聊得開心見到我都得收斂喜意,再小心翼翼地關照我,我不需要這種關照,也不想打擾他們,我搬出去住,對大家都好。」
壽安君也覺得外孫女回到公主府更自在,只是……
「你搬過去,你婆婆想阿寶了怎麼辦?」
魏嬈道:「每個月我都會帶阿寶回來住兩晚,婆婆若願意,也可以跟我去公主府住。」
壽安君:「可這樣,阿寶與陸家這邊的兄弟姐妹,關係會不會遠了?」
魏嬈笑道:「若性情相投,離得再遠該親的還是會親,像我與慧珠表妹,像世子與他的幾個兄弟,若性情不合,住在一個屋簷下也會相看兩厭,就像我與魏嬋。」
壽安君聞言,拍拍外孫女的肩膀,慚愧道:「外祖母真是老了,這點事居然還沒有嬈嬈看得明白。」
魏嬈這麼跟外祖母說的,也是這麼打算的。
翻了年,過完正月,魏嬈就去找賀氏、英國公夫人商量此事。
賀氏眼圈一下子就紅了:「嬈嬈為何要搬過去?」
守城就阿寶一個女兒,兒媳婦帶走阿寶,她怎麼活?
話她問了,英國公夫人就看著魏嬈,想聽聽魏嬈怎麼說。
魏嬈直接跟老夫人說了實話:「祖母,守城是為了救二弟才出事的,二弟一直心中有愧,二嬸、二弟妹也都覺得愧對於我,每次在府裡見面,他們看到我與阿寶都會變得心情沉重。還有三嬸、四嬸,時時刻刻都想著關照我,可我早想開了,她們那樣我反而受之有愧,所以我想,我帶阿寶搬到公主府,每個月回來探望兩次,這樣大家都能自在一些。」
英國公夫人理解魏嬈這種感受。
就像當年她死了兒子時,本來自己都熬過去了,可別人見了她,甭管出於真心還是禮節都要關懷一番,她既覺得累,又因為被勾起傷心事而疼,索性哪都不去,一個人待在家中清靜。
或許有這種想法的人有很多,只是大多數人除了忍耐無處可躲,但魏嬈是公主,有她的公主府,她完全可以帶上阿寶,去過無人打擾的生活。
至於阿寶,英國公夫人願意把阿寶完全交給魏嬈。
她年紀大了,再沒有心力手把手地教養一個孩子,賀氏年輕是年輕,卻不能勝任教養阿寶的職責,把阿寶交給魏嬈,英國公夫人相信,再過十來年,京城會重新多出一個神采飛揚灑脫無羈且忠勇雙全的好姑娘。
魏嬈就知道,老夫人一定會支援她。
她再去哄賀氏,希望賀氏隨她一起去公主府,如果可以,魏嬈也想多一個人時時刻刻疼愛她的女兒,賀氏的性子再有不足,她都疼愛阿寶,而且公主府的環境,賀氏搬過去也能住的開心,總比留在陸家看其他三房圓圓滿滿的好。
賀氏感激兒媳婦對她的孝順,可她不想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