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帶過來的那塊皮褥子,老太太墊著睡了幾夜,說是挺管事的,腰腿都不泛酸了,還一個勁誇你呢”
輕輕地點了點頭,納蘭閃身先進了院門,依舊是眼觀鼻,鼻觀心地走到了水墨梅的書齋前,將挎在臂彎上的淨籃放到了一旁,這才恭恭敬敬地跪下行禮:“徒兒納蘭,給師傅請安!”
大敞著門的書齋中,端坐在書案後的水墨梅手中捧著一本線裝書,微微抬眼看了看正在朝著自己行禮的納蘭:“起來吧!”
低聲答應著,納蘭站起了身子,輕輕地拂去了膝頭的些微塵土,這才重新提起了那淨籃朝著書齋中走去。
眼睛看著納蘭提在手中的淨籃,水墨梅眉頭微微一皺:“記得教過你的,外物不入書齋!你那淨
籃裡,裝著些什麼物事?怎可隨意帶入書齋?”
微微低著頭,納蘭脆生生地答應著水墨梅的問話:“是尋著了些師傅用得著的東西,這才想著能帶入書齋”
輕咦一聲,水墨梅緩緩放下了手中的書卷:“為師書齋中要用的物件,不過是筆墨紙硯、經史子集,書齋中已然應有盡有!你又何必徒費心力,去替為師尋覓些旁的物事?”
開啟了淨籃上的蓋子,納蘭伸手取出了個不算是太大的油布包袱:“是相有豹相師兄,偶然間又尋得了一塊異獸圖的殘片”
不等納蘭把話說完,書桌後的水墨梅已經放下了古籍,含笑說道:“相小友果然是個有本事的,沒過多久又就找到了殘片,速速拿來給我看看,按照現下情形,只怕不久異獸圖就可以全面復原了!”
緊走幾步,納蘭將手中的油布包袱輕輕放在了水墨梅面前的書案上,卻又伸手從淨籃裡取出了兩支比尋常毛筆大了些許的淨塵:“上回見著師傅鑑賞古籍的時候,用的那支淨塵有些殘舊了。可巧,火正門裡尋得了些上好的雪兔紫毫,也就替師傅預備了兩支新淨塵!”
只一看納蘭手中的那兩支嶄新的淨塵,水墨梅連說了幾個‘好’字:“原有那支淨塵已然用過了十數年,倒也的確有些陳舊。萬一一個疏忽,傷了些古籍孤本的書頁,豈不罪過此物,甚好!甚好!”
瞧著水墨梅喜滋滋地把玩著那兩支剛做出來的淨塵,納蘭的嘴角也不禁泛起了一絲微笑。
不僅僅是喜歡鑽研些古籍孤本的水墨梅,在四九城裡算計起來,但凡沾了古物一行的邊兒,那手裡頭就少不得要備下幾樣必須的玩意。
湖綢抽絲做出來的手巾拿著去古物上的汙漬,水獺皮造出來的小包袱養紫砂、玉器物件上的包漿,還有更講究些的,甚至有拿著錦雞嗉子做出來的小吹壺,專門就用來吹掉古物縫隙裡的少許塵土
而這淨塵,則是喜歡賞玩古籍的學問人不必可少的吃飯家伙!
一本剛到手的古籍,哪怕是收藏、儲存得再好,年深月久的下來,那書頁裡也難免會生出來些書蟲子、積攢少許的揚塵灰。無論是拿手拍打或是拿著嘴吹,都怕損傷了古籍那原本就十分脆弱的書頁。
這看上去就像是一支大號毛筆的淨塵,講究的就是拿著圓型的筆頭輕拂慢掃,靠著筆頭上纖細的動物毫毛之間摩擦時產生的吸力,慢慢把書頁裡的書蟲子和揚塵灰吸到筆頭子上,卻是不損傷古籍書頁半分!
朝著細緻裡數算,現如今這世道場面,能玩得起古籍孤本的人家,差不離都得是家裡頭有幾個錢的人物,要不然一頁古籍千金難求,尋常的窮門小戶一輩子也掙不來能換一頁古籍的銀子,也就更別提燒錢般地去鑽研考究了?
既然都是不缺錢的主兒,那這些個喜歡賞玩古籍的人物自然也不會在必備的工具、傢什上節省些什麼。就衝著這淨塵來說,最差那也得是紫檀木的杆兒、半歲的小狐狸尾巴尖上的毫毛,外加著鑲金嵌玉的銀筆箍,這才勉強能叫那些個喜歡賞玩古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