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清揚悲從中來。直欲放聲大哭,卻憤驚動了眾人。這番死裡逃生既未給他以狂喜愉悅、卻也沒有再度輕生的念頭。他認為無論他欠這世界多少,都可因這一劍而償清了。
相反倒是恥辱感緊緊抓住了他的心,練劍十餘年居然會殺自己不死,傳揚出去誰會相信?一定會以為他在作戲給世人看,即便他自己也不相信世上會有這等事。
他手撫傷口,分明是心臟要害,以他的手法,自不會刺偏,卻感覺到心臟夷然無損,若非一前一後兩處劍創,他真要以為自己不過是做了個惡夢。
他忽然喝道:“誰?”本能地向枕邊抓去,劍卻不在那裡,轉頭一看,原來是那位不知名的少女瑟縮在床腳,宛如一隻受傷的小鳥。
風清揚益增酸楚、不意這一劍之下,人雖未死,卻連連失手,竟爾連腳邊臥著一個大活人都未能察覺。伸手摸不到劍更是頭一遭。雖說也明白劍是被師兄們藏了起來,自己全副心思用於思索這一劍怎會刺不死人,以致有此疏虞,並不表明自己武功減退,可就像常勝將軍稍遇小挫,較之屢戰屢敗的將軍全軍皆沒更為痛楚。不自禁地滋生一種英雄末路的心境。
那少女驀然驚醒,望著風清揚痛楚、激憤、絕望的表情,油油道:“公子,我做錯了甚麼?”
風清揚見她一副楚楚可憐的模樣,頗感過意不去,溫顏道,“不是,是我一時失態,你身上的傷全好了嗎?”
少女點點頭,一行珠淚奪眶而出。她當初決意追隨風清揚於地下,以免他九泉之下孤寂無侶,想不到卻是風清揚救了她,莫名其妙的中毒,又莫名其妙的解毒,然則在她醒來第一眼見到的卻是風清揚自殺的情景。
她當時尚不知懷中所抱的便是風清揚,否則她會毫不遲疑地把劍插入自己的心房,只知這是自己的恩人,要抱他回家。
待她得知他便是風清揚後,直覺得上蒼與她開了個大玩笑,以致她欲哭無淚,欲死無門。這其中仲種詭異莫測的變化她雖然不知,但單此結局已令她痛不欲生,好在風清揚還活著,又令她感激上蒼,日日祈禱,惟願風清揚早日清醒過來,至於加諸自己身上的種種磨難已不屑一顧了。
風清揚不禁想起救下這姑娘時,她表述的對自己的至情,大是尷尬,沉吟有頃道:“姑娘傷勢既愈,明日我叫人送你回家。”
少女如中雷擊,面色紙也似白,怔怔地望了風清揚半晌,以袖遮面,轉身疾奔出去。
風清揚默默看著少女逝去的身影,驚異地發覺自己居然無動於衷。昔日的他卻是最看不得女孩子的眼淚與痛苦的,否則也不會督冒武林之大不題,拼卻一死來回護聲名狼籍的桑小蛾,他不知是愉悅還是悲哀地承認,昔日的風清揚確是死了,至於現在的他是誰,連他自己也不知道了。
盟主府的日子單調麗不乏味,風清揚每日三餐外,便是面壁靜坐,如老僧入定般。
派中弟兄知他傷心過度,話也不敢輕易對他說,想要勸慰他亦無從勸起。派中上下無不焦心如焚,如此下去該當如何了局?卻無人敢斗膽進謗幾句。
從天師教急馳而回的信使並未帶來人們期望的張天師的菠臨,倒是帶來了噩耗。張宇初已於日前仙逝,仙逝之時恰是風清揚自殺之時。
風清揚聞讀,陡然一震,心口如劍刺般劇痛,腦中電光一閃,豁然大悟道:“是舅舅捨身救了我。他用無上法術使了招‘偷樑換柱’忙問道:“天師仙逝時可有異狀?”
信使面露難色,遲遲疑道,“我去時天師府上下一片忙亂,聽說我是為救風公子前去求醫。倒未將我當外人。只說天師預有渝旨,風公子雖有小劫,並無大患,不必遣人施術療傷。”
成清銘等無不楞然,張宇初武功蓋世,他們素所欽服,但天師種種神異的法術他們多半不信,只以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