遠,踏在雪地上的步履似乎有些顛踣,背影卻依然龐大懾人,恍若一尊金剛神像,漸漸消失在銀輝漫灑的元代宮殿廢墟之中。
他來時像團白色的謎,去時仍舊像團白色的謎,更在眾人心底種下永遠也解不開的疑惑。
嶽翎不知怎地驀然一驚:“他這麼做,難道竟是不想讓我下不了臺?難道他真要等我再像從前一樣轟轟烈烈的大幹一場?”
不覺背上冷汗狂流,腦中一片迷惘。
彭瑩玉喃喃道:“他的計畫若果實現,到底是大漢民族的幸還是不幸?”
皺眉半晌,“呸”地一口口水吐出老遠,把頭一甩,啐道:“十年不出山,一出山就碰見這種鳥事,真夠悶氣!鄧老,呂老,回去啦!”
當先行出幾步,忽又轉過頭來,衝著東、北二宗諸人道:“‘白蓮’三宗各行其是數十年,實乃本教一大憾事。老夫來日無多,若不能親眼見到此事圓滿解決,死了也不甘心。”
東宗器量狹窄的韓不群已死,北宗也勢力日蹙,這一句話,正正打中諸人心坎。
“大天王”何妙順和東宗大弟子王弘道當下齊一躬身。
“近日內必赴荊山,聽您老人家裁奪。”
彭瑩玉一點頭,又目注鐵蛋,道:“這事跟你也有關係,你可一定要來。”
鐵蛋正心緒雜亂,根本沒聽清楚他說些什麼,只胡亂應了聲“是”。
彭瑩玉又點一下頭,正想轉身離去,忽一眼瞥見“王蔡吳洪”四個老頭兒兀自站在一旁發呆,忍不住圓睜獅目,大吼一聲:“你們這四隻傻鳥,還不快滾回家啃窩窩頭去?”
左足踢起一片雪花,灑得四個老兒矇頭遮臉,哇哇亂叫,拚老命拔足飛奔。
彭瑩玉哈哈大笑,又一腳把雪花踢向“飛鐮堡”眾,喝道:“滾!賓得遠遠的,都是些鳥,死鳥!臭鳥!”
走一步,罵一步,踢一腳,滿天銀光亂閃,“悉沙”碎玉爭鳴聲中,數百名堡眾四散遁逃在前,他老兄大嚷“打鳥”在後,眨眼就都沒了影兒。
“西宗”二老和鄧佩、呂孤帆等人也向眾人匆匆一抱拳,快步而去。
“獨角金龍”秦璜大咳一下,舉起手,兀自想要召集堡眾,風風光光的離開,扭頭卻只見所有部屬早已走得精光,連死對頭桑半畝、馬必施二人都不見蹤影,心中之窩囊簡直難以言宣,又趕緊輕咳兩聲,連建文太子都不顧了,昂頭背手,邁著遊人觀賞月色一般的步伐,慢吞吞的向城內走去。
秦琬琬叫道:“爹!”
她不叫還好,愈叫反而逼使秦璜走得愈怏,到了後頭幾乎是用跑的。
秦琬琬跟了兩步,又不由住腳,怔怔望著父親背影,大顆淚珠順著面頰緩緩流下。
鐵蛋此時方才回神,嘆口氣,摳摳脖子,走到嶽翎面前,苦笑道:“我輸啦。”
嶽翎搖搖頭,臉上露出比鐵蛋更苦的笑意。
“是我輪了。”
一摸鐵蛋腦袋。
“算你們倒楣,有我這麼個幾十年來一直都是輸家的師父。”
忽然縱聲一笑,星光陡暗,人已不知去向,只聞悠長的語音自空中傳下:“別忘了七月十五的‘盂蘭盆會’。”
鐵蛋心忖:“師父說得不錯,他一直都是輸家。出身白蓮,卻不見容於白蓮;一手建立三堡,卻又被三堡追殺;跑到少林寺,長老可又覺得他討厭,去年獨力逐退天竺番僧,保全了本寺,結果不但沒獎,反而被罰去菜園種菜;十幾年費心調教咱們七個師兄弟,卻一個一個都是笨蛋。唉,師父真夠倒楣!”
冰風颳來,遍體寒涼,心上湧起一陣莫名的悽迷,鐵蛋仰面向天,忽又想道:“什麼是贏?什麼是輸?這世間又何嘗有誰贏過?師父總是輸,卻總是輸得漂亮,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