脅的韃子。我在遼州城內隨便找了個地方歇腳,決定翌日就打回頭。那晚信步走到城外,只見路旁有座破廟,裡面傳出一些非常非常細微的呻吟。我覺得奇怪,走過去一看,整個頭皮頓時發起麻來……”
嶽翎茫然掃視了三個徒弟一眼,又盯回到屏風之上,但鐵蛋卻在他那雙全然空洞的眸子裡,尋著了一絲獰惡怖慄,不由機伶伶的打了個寒戰。
只聞嶽翎又道:“那座小廟裡居然塞滿了小�子,大概全都在十歲以下,一個個又冷又餓,只剩下一口氣兒,有的已經不會動了,有些甚至已經腐爛了,還有些缺手缺腳的,我察看了一下他們的傷口,竟是被刀砍的。我問其中一個比較大的孩子,到底是誰幹的,他說是他們的父母乾的。他們的父母故意把他們弄成殘廢,再叫他們去向過路客討飯,這樣討得比較多些,但到後來,根本什麼東西都討不到了,就把他們丟在這裡,隨任他們慢慢死去。那個孩子還說:‘我們還算好的呢,有些都已經被吃掉了。’他說這話的時候,一點也不害怕,反倒滿高興似的……”
三個小傢伙愈聽愈覺得胃裡不舒服。鐵蛋念及自己成天想吃想喝,剛才還在拚命吹噓“人參”、“靈芝”的美味,不由大感慚愧。嶽翎頓了頓,續道:“我坐在那個廟前,坐了很久,生平第一次發覺自己其實是個完全沒有用的廢物。從前我鎮日以武功驕人,打敗了幾個地痞無賴,就止不住沾沾自喜,以為天下就數我最厲害,然而現在我卻只能像個白痴一樣的坐在這裡,想不出一絲絲兒的計較來幫助他們。這些孩子,明天,後天,頂多大後天,就將在飢寒交迫中受盡煎熬,慢慢死去。他們好不容易來到人間,難道就是為了吃上這許多苦頭?”
嶽翎彷佛想要問誰,但屋內任誰也答不出來,只有從天而降,冰冷冷的雪花“悉悉嗦嗦”的回答他。
嶽翎的瞳孔逐漸放大,語音透出冰一般的寒意:“我終於走進廟裡,挑了一個頂頂虛弱的孩子,把他抱到廟後。那孩子睜開眼來看我,眼珠子根本都已經濁掉了。他也不問我想幹什麼,就那麼一直看著我。我把他放在廟後樹林裡的一塊空地上,然後把身子一跳,跳到一棵大樹頂上。那孩子的眼晴亮起來啦,雖然沒有力氣笑,但仍看得出來他高興得要命。我又跳下地面,問他:‘這樣好不好玩?’他一個勁兒的點頭。我又說:‘你想不想學?學會了之後,你就可以到另外一個地方去,再也用不著吃苦了。’那孩子又點頭,問我說:‘那我可不可以回家?’我說當然可以,叫他把眼睛閉起來,用心想那個最想去的地方,然後我伸出手在他腦門上一按,那孩子就死了。”
無哀只覺胃底衝上一股東西,連忙憋著喉管嚥下,眼淚卻止不住撲簌簌直流。
嶽翎的語聲愈發平靜:“我把那些孩子一個個的抱到小廟後面,一個個的殺了。我什麼都不想,只不停的拍著他們的腦門,好像在拍戰鼓一樣。殺了一個,就往樹叢裡一塞,再去找另外一個,最後只留下了四個比較有希望救得活的,想把他們帶到有東西吃的地方去。但那時天已亮了,附近的村人不知如何得了訊息,拿著鋤頭、木棍趕來,把小廟團團圍住,罵我是兇手,要我償命。他們瘋子一樣的逼過來,亂打一通,我不願跟他們動手,只好一溜煙的走了,四個孩子也沒來得及帶……”
鐵蛋咬牙叫道:“你怎麼不把這些大人也殺了?他們自己把孩子丟在那裡不管,反還要怪你?”
嶽翎根本沒聽見他的話,續道:“我放開腳,一直跑,那時我真慶幸自己練有一身武功,可以又快又遠的跑掉。我跑了三天三夜,直跑到許州才停下。我找了家妓院,喝得大醉,又叫來了六個婊子,每一個都他奶奶的壓了十幾次。後來我想吐,就推開一扇窗子往下吐,那時已經夜深了,但大街上仍然燈火輝煌,一大堆人在那裡笑嘻嘻的走來走去,買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