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一世,永不分離。
學校裡的合歡花又開了,和一九九二年夏天我初見顧衛北時沒有什麼區別,但我的心裡卻好像裝著什麼特別沉重的東西,根本覺得呼吸不過來,還有一個月,我們就要高考了。我想,我真得玩命了,我不能辜負自己的父母。
高考前夕,我沒有再往最後一排望,我在心裡對顧衛北說,親愛的,讓我先忘掉你一個月,一個月後,我去說我愛你。
一九九五年七月六日,老師讓大家提前去看考場。
當我走到學校小操場附近時,我看到了他。他,就是顧衛北。
他正向我走來,熾熱的陽光下,他穿了白色T恤和藍色牛仔褲,我們離對方很近,在即將擦身而過時他叫住了我。
林小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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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第一次他叫我的名字,那名字好像罩著一層光環,旋轉著向我撲來,剎那間我被什麼包圍著,你知道那種心跳嗎?有點口渴,有點焦灼,甚至,帶著一絲貪婪。
我竟然以為是幻覺。
林小白。他再次重複。
我回過頭去,他笑著,陽光下顯得分外英俊,他的眼睛眯著,微微笑著,他舉著五支2B鉛筆,他說,呶,給你幾支,明天答題用,我削得多了。
說完他轉身走了,我握著那幾支2B鉛筆發呆,甚至忘記說聲謝謝。
他為什麼送我幾支2B鉛筆?也許是那幾支2B鉛筆令我得到了神助,我那三天超常發揮,以比摸底測多一百分的成績考入北大。
而那幾支2B鉛筆在我考完之後被我用紅絲線包好,放到我的小抽屜裡,那是顧衛北給我的啊!
等待通知的那段時間我如熱鍋上的螞蟻,每天戴著耳機聽歌,把耳朵聽得都有點失聰了,我總怕自己估高了分數報高了。
而那種畢業的失落最明顯,我想我就要離開親愛的顧衛北了,從此天各一方,這種分離之痛讓我覺得生活了無情趣。
我準備追求他。
當我拿到錄取通知書時,我騎著那輛破車跑到顧衛北他們家樓下,我在他們家樓下一點也不淑女地嚷著:顧衛北,顧衛北,顧衛北!
他從視窗探出頭來。我不要臉地說,你下來!
我想,不要臉就不要臉吧,不然,以後連不要臉的機會都沒有了。
他騎著車晃晃悠悠地出來了,看到他,我心跳到不能呼吸了,我叫了他的名字。
顧衛北,我叫著他的名字。
他一隻腳支著車,一隻腳晃著,然後笑眯眯地看著我。他也如願以償,拿到重慶大學的錄取通知書。
我們就那樣看著,開始都笑,後來終於不笑了,我們看著彼此,都發著呆,我終於沒有忍住,我結結巴巴地說,顧衛北,我,我喜歡你——唱歌給我聽。
他一把抱起我,然後把我放在腳踏車前面,吹著口哨往外騎著,有誰可以體會那一刻的心情,好春宵又能如何?再過了多少年,我都再也沒有經歷過那個擁抱所帶給我的心跳。
是的,他是一把抱起我的,然後把我放在了腳踏車前面。
風吹起了我的長髮,我多想唱歌啊,即使我是公雞嗓,我多想笑啊,但眼睛卻溼了,他趴在我的耳朵邊說:林小白,你是個讓人著迷的壞女孩。
我能聽到他年輕的心臟突突地跳著,我也能聽到自己來自內心的狂喜,親愛的顧衛北,我是這樣這樣的愛著你!
那時,他和她還小,正是菁菁校園中最美麗的季節,她喜歡坐在他的腳踏車上,坐在前面,是啊,當時年紀小,他愛談天她愛笑,所以,浪漫的年齡坐在那輛浪漫的腳踏車上,唱著青春的驪歌,他對她說,我會這樣帶著你,一生一世。
那是我們最浪漫的日子,每天都是戀愛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