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時他年紀小小,面對滿屋子飆出的鮮血,卻出奇既不緊張,也不害怕。他找來油布,火石,製造了一場聲勢浩大的火災。欺負他的賤人被燒成了渣渣,他自己卻去河邊洗了澡,洗了衣,睡了美美地一覺,第二天若無其事地來到現場附近玩耍。他於犯罪之道簡直極具天賦,周圍居民人人驚惶,以為是兇殘的強盜做的惡事,卻沒有人懷疑這個極度坦然自在的小孩。
八歲時,他將欺負過他的人都整得家破人亡,感覺沒意思了,便拋棄厭憎他的孃親,離家出走,孤身闖蕩江湖。
雖然年紀小,他卻從不害怕。眾人畏懼惡徒,他便是惡徒。眾人恐懼黑暗,他就是黑暗結出的果子。
蓮花生於泥沼,出淤泥而不染。他不是那聖潔的蓮花,他是最骯髒粘稠黑暗的淤泥。
沒有人歡迎他,沒有人喜歡他,沒有人會關心他。
懷著這樣清醒的認知,他從不會費力氣做那些傻事。他不會討好任何人,他不指望有人關心自己,這個世界上他只相信自己。
混來混去混到十七歲,終於有一天遇到那個奇怪的小姑娘。
她裹著面紗,裝得神神秘秘的,明明個子比他還矮半頭,纖細柔弱,卻裝成很老成的模樣和他談交易。這交易對他有好處,放在身上一條蠱蟲,萬事聽她的吩咐,就能躋身於最為暴利的珠寶香料行業。於是他答應了。
從一開始他就定好了退路。掙到足夠的金錢,他就會吞了這個產業。那小姑娘他暫時還沒想到如何處置,不過不著急,他相信到圖窮匕見的時候,他會有足夠的方法得到蠱蟲的解藥,並且置這丫頭片子於死地。
小姑娘做事情很有一套,很短的時間內就聚集了頗多的人。名為絳雪軒的珠寶香料鋪一間間開起來,錢財一日日增多,和自己同樣出身泥濘的大小店掌櫃也越來越體面。
一日月底結賬完畢,眾掌櫃的坐在二樓喝茶。忽然聽到下面傳來悽慘的哭叫聲。有人好奇,開啟了窗戶往下看,只見一個瘦小的女孩被一個兇悍的婦人扯著頭髮打,滿頭滿臉好些鮮血,哭的涕淚交加,看著好不可憐。
那婦人一手摑她耳光,一邊叉腰大罵,罵聲極度汙穢難聽。眾掌櫃的都是心狠之人,津津有味聽了半天,才知道了這婦人是懷疑小姑娘偷她丈夫。
一胖胖的掌櫃笑道:“這事兒我知道。分明是他丈夫喝醉了酒,色心大起強了人家姑娘,怎得好意思賴她勾引?”
“誰讓那小嬌杏是個(婊)子養的呢?!什麼正經人家,不過是個暗娼的閨女!上樑不正下樑歪,(婊)子的骨血還能幹淨到哪裡去?你瞧她這時候哭得可憐,誰知道她背後是如何發騷呢!”另一瘦瘦的掌櫃笑得擠眉弄眼。
“哎呦呵,有意思,那胖婆娘打人不算,這還要搶錢了呢!這小嬌杏可真是賠了夫人又折兵,白陪睡又倒貼錢,哈哈哈!”
“活該!這丫頭是(婊)子的骨血,天生下賤種子裡的下賤貨,打她都是給她面子!像這樣的賤種根本都不必出生,(婊)子人盡可夫,這麼賤還生什麼孩子啊,簡直笑話!”
唐青冷冷看著窗外的毆打,沒有一絲動容。但他心中已起殺機。
那幾個叫囂的掌櫃不知道已經得罪這個惡徒,戳了他的痛腳,兀自興高采烈討論不休。卻忽然見主子比較信任的小廝匆匆跑了上來,跟主子說了會兒話。主子便點點頭。
等小廝退下,主子便忽然令人綁了那兩個說話最難聽的掌櫃,抹布堵了嘴跪在廳前。周圍幾個掌櫃的沒想到忽然遇此變故,都嚇得不敢吱聲。主子站起來,俏麗的雙眸只冷冷一掃,竟讓一群混混油子噤若寒蟬。
“我雖然沒指望你們特別好,但也不喜歡你們特別壞。王澤,石坤,你們剛才讓我覺得厭惡,我不想再看到你們,從今以後,便自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