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員得知睿親王一行人要來的訊息,早已經備好地方供其駐紮。舒靜君所住的是一個幽深雅緻的庭院。剛剛安置好神鷹,卿智就吵吵著要見大哥。
“你究竟是想見哥哥呢,還是想過去騎他的馬?”
小卿智理直氣壯道:“我又想見哥哥,又想騎他的馬!”
“小機靈鬼兒!”舒靜君揉揉弟弟柔軟的臉蛋,牽著他的小手起身出去。
舒卿哲住在附近,分花拂柳走了一炷香的時間便到。等通傳以後進了屋,靜君卻看見哥哥臉色有些臭。
舒卿哲看見妹妹和弟弟,這才釋懷露出笑容,問道:“怎麼這時候過來?今天坐了一天車,累麼?”說著說著拿起一塊糯米糕塞進卿智手裡。卿智一向喜歡吃甜食,立刻高高興興啃了起來。
舒靜君說明來意,舒卿哲當然應允。於是靜君讓人帶著興奮的卿智出去騎馬,自己反倒坐在舒卿哲身邊,問道:“哥,我看你神色不對,誰惹你不高興了?”
舒卿哲聞言,知道瞞不住妹妹,笑一笑便說:“哥哪裡有不高興,只不過有個討厭的人被塞進哥哥這兒,有些不痛快罷了。”
“啊?誰讓哥哥這麼討厭?”舒靜君有些好奇。
“你應該也聽說過,就是那李二小姐的哥哥李修文。這酸秀才死清高,沽名釣譽玩什麼棄筆從戎,非跟著咱們一起回雲州!這不騎了一天馬,磨破了皮,殿下就把他塞我這兒了!”
靜君的笑容凝滯在臉上。她秀氣的臉孔忽然失去了血色,蒼白如斯。
作者有話要說:
☆、第六十六章
李修文。正是舒靜君一輩子最不想見的人。
對於李家其他人,舒靜君心中是濃烈的恨。對李修文的感情卻不同。愛恨交加,豈不是最折磨人的。
自重生以來,她一直下意識躲避他。所以京城雖然不算大,兩人卻從沒有碰面。現在卻得知這人正住在哥哥這邊的廂房裡,一股酸甜苦辣鹹的滋味頓時湧上心頭,想起當日的恩愛,想起當日的決絕,想起慘死在血泊裡的孩子……似烈火灼傷肌膚的疼痛,舒靜君忽然跳了起來,臉色蒼白道:“哥,我頭有些暈,想回去休息一下。”
她臉色這麼蒼白,好像隨時會跌倒一樣。舒卿哲嚇了一跳,連忙握住她的手臂:“你怎麼了?是不是生病?”
“沒……沒有,坐車坐太久,睡一覺就好了!”
說完以後舒靜君掙脫手,匆匆跑了出去。她甚至連卿智都忘記了,腦袋裡一片空白,分花拂柳一路迤邐也不知走到哪裡。面無表情,一雙玉手緊緊絞在一起幾乎要把纖細的骨頭折斷。驀然被地上凸出的石頭絆了一跤,整個人撲通一聲跪在地上,手肘膝蓋都疼的厲害,好容易攀著岩石爬起來,只見裙子染上泥土,手肘處一片血漬。
靜君呆呆瞅著那片血漬,心中一片茫然。忽然悲從中來無法遏制,竟然掩面哭了起來。一時心中的百般糾結、過往的千般不堪統統湧上心頭,那些或溫馨或悲慟的畫面在腦海裡走馬觀花浮現,帶起千絲萬縷纏的情感。長久以來的平靜被重錘敲碎,長久壓抑住的感情忽然噴發,她生平再也沒有哪次比現在哭得更厲害,只覺得喘不過氣來,耳膜都嗡嗡鼓起來。
什麼也看不見,什麼也聽不見,眼睛又疼又腫,幾乎睜不開。就在這時,忽然有一個人緊緊抱住了她。一雙寬厚有力的大手輕輕拍打她的後背,一塊方方正正的錦帕輕輕覆上她滿是淚痕的臉孔。不知是誰在用溫柔的聲音安慰她。
靜君茫然了半晌,終於漸漸回過神來。抬起頭,透過腫脹的眼臉,清俊的男子用一雙深如幽潭的眸子看著她。
——好眼熟。這是誰?滿含關切的眼睛柔軟地像柳絮,像春風……
靜君忽然吃了一驚:“皇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