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十六七歲,身形細瘦而單薄,一雙細長的眉眼秀氣地如同女人一般。卻輕易說出這麼冷酷的話,而且態度那麼理所當然。靜君背脊上出了一層薄汗,這傢伙,是天生的殺手心腸啊。
“對於一件事情,我覺得很好奇。”靜君又問道:“他們都背叛了,你為什麼不背叛呢?”
唐青的表情沒有一絲波瀾,似乎早就料到靜君會問這個問題。
“在你這兒,我只有一個主子,早晚能混出頭;去了別人那兒,卻是奴才中的奴才,而且背主求榮的人,既沒有人瞧得起,也沒有人敢重用。”
——這是一個明白人。並且是個賭徒,看似冷靜卻是敢賭命的那一種。換做靜君異地相處,面對三四天內蠱蟲即將發作的處境還矢志不渝,她自己恐怕都做不到。
靜君拍拍唐青瘦弱的肩膀,道:“你做的很好。這次事情過去以後,我會讓你當絳雪軒的大掌櫃。現在,先帶我去見老羅吧。你留了他們的命,我要去跟他們做個了結呢。”
於是兩人出了小廟,在黑濛濛的月夜下行走。靜君雖然完全聽不到啞婆婆的動靜,卻知道這個清高孤鶴一般的武林高手一定跟隨在自己左右。也許是左邊黑影重重的楊柳林,也許正躲在那嶙峋的巨石之後……這個認知讓她覺得很安心。
唐青提著一盞青布燈籠在前面領路。曲曲折折走了約小半個時辰(半夜有宵禁,輕易不敢騎馬),終於到了一個荒僻地方的普通破舊院落。院落裡有酒窖,掀開蓋子黑咕隆咚很嚇人。唐青熟練地爬下去,一會兒便點起了放在小矮桌上的一盞油燈。藉著昏昏暗暗的燭火,靜君看見地上趴著三個人,他們手腳都被捆著,眼睛蒙著黑布,嘴也被塞了起來。聽見動靜和感受到亮光以後,三個蜷縮著的人影都輕微扭動起來。屋裡不知積了多少日的糞尿,已經臭的燻死人。
唐青冷漠的眼睛看著酒窖外的靜君,“為了保密,不便移動這些人。主子要受不了這臭氣,給唐青說一聲,唐青可以立刻把這三人殺了。”
那三人聽了,在地上扭動地更厲害,害怕的瑟瑟發抖。
靜君搖搖頭:“不必。”
接著用香帕掩住口鼻,徑自從梯子爬了下來。
唐青待她落地站穩,便上前一一扯下那三人的矇眼布。老羅三人皆涕淚滿面,容顏憔悴,想來這幾天受了不少折磨。看見了靜君便不要命的用頭叩地,發出聲聲悶響。
靜君搖搖頭:“不用叩頭了。事情該怎麼辦就怎麼辦。現在我且問你們幾件事,是的就點頭,不是的就搖頭。”
然後便將剛才唐青說的話一一問來。這群人平日也是混混的性格,這幾日卻被唐青折磨地狠了,知道他的手段厲害,竟不敢起翻案的心思。流著眼淚一一點頭。
靜君嘆了一口氣,掃了冷漠無語的唐青一眼,道:“當初我找了你們這幾個人,沒想到只有唐青留下了。你們也不必怕,我並不要你們的性命。只是你們既然罔顧了當初的約定,那麼我們之間的交易就取消。”
靜君從懷裡掏出一個小藥瓶:“我會取出你們腹中的蠱蟲,但也會讓你們服下這個能消除記憶的忘憂丹,然後把你們送到遠離京城的地方。塵歸塵土歸土,當初你們不是流浪兒便是市井苦力,現在就請回到原來的生活罷。”
那幾人聽了前面的話,先是一喜,聽到後面的話卻驚愕住了,眼睛流露出恐懼。
老羅渙散的眼神狠狠盯著站在靜君旁邊的唐青。體面的身份,不菲的收入,受人尊敬的富貴生活……這一切就像個美好的夢境,可現在冷風吹酒醒,一切即將消失無蹤,卻只有這個和他們同樣從最底層爬上來的市井混混,堅定地站到了最後。
作者有話要說: 呃,不好意思又晚了一點兒,最近單位忙著盤點要忙瘋了~~請見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