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後還請小哥再勿編出這等風言風語,汙了奴家耳目!”
說這話時,蕊娘語氣蕭瑟,顯是頗為氣惱。
“呣?”
乍聞這怨責話兒,醒言倒有些摸不著頭腦,不明白蕊娘所言何意,思忖道:
“風言風語?……這卻是從何說起?……風、風,啊!”醒言終於反應過來:
“這風言風語四字,不正是說自己所述如風飄蕩,是那無憑無據的虛言嘛!而這風字兒,還兼帶有些謔浪調笑之意……”
想到此節,醒言趕忙申辯:
“蕊姐姐,您別誤會~俺方才呈獻的那四句詩兒,並無任何冒瀆之意!俺、俺只是想提醒姐姐……俺只是聽說,那胡公子,他、他開始花用蕊姐姐的……”
“莫說了!”
少年這惶急之下有些語無倫次的話兒,剛說到一半,便被蕊娘重重打斷:
“我與胡郎之事,毋庸他人置喙!”
——說到這兒,蕊娘發覺自己的語氣可能也有些重了——看方才情形,眼前這張家小哥兒,應該也是出於一片好意。
想到此節,這位芳名甚著的花月蕊娘,也從方才的滿腔氣惱之中,稍稍平復了下來。只聽她放緩了語氣,對面前正自惶惑不已的少年言道:
“張家小哥啊,你那詩中之意,奴家也自是讀得明白。只是你卻有所不知,那胡郎、”
說到這兒,冷若冰霜的蕊娘,卻有一縷暈紅上頰:
“那胡公子、他對奴家可謂是痴心一片,滿腹真情!此情此意,天日可表;奴家又豈能容得旁人謗瀆他半句!小哥這番好意奴家心領了;但這種話兒,還請小哥今後半字也莫提起!”
說罷,也不待少年張口分辯,便轉身拂袖而去!
——醒言到此方知,自己一片苦心,已是全部白費。
“看來,原先自個兒將此事,看得太過簡單了。”醒言心中不免有些自責。
只是,悻悻之餘,他還是有些困惑:
“為何那蕊娘,都耐不得聽俺半分解勸?”
面對著這與預想大相徑庭的結果,少年呆坐在那裡,百思不得其解。
過了一會兒,覆在少年眼前几案上的那張詩偈,也被一陣不知從哪裡吹來的風兒,輕輕的揭起,飄飄悠悠,打著旋兒,逐漸飛出了少年的視線,不知掉落到何處去了……
其實,正如那蕊娘所說,這醒言真個是“有所不知”——蕊娘方才那番“出乎意料”的反應,卻恰恰是一點都不奇怪。
雖說,這醒言夙根頗慧,心思靈透;但他畢竟只是一個十六歲的小小少年,於這些男女情事上,卻還著實懵懂。
——這些個兒女情長的微妙心事兒,又豈是多讀些禮樂詩書,便可猜懂的?
因此,醒言想憑那短短几句警醒話兒,便想讓蕊娘迷途知返,卻顯得實在是有些單純了。想那蕊娘,眼下與那胡世安胡公子,正是兩情濃熱之時;更何況蕊娘本就心性堅一,更是將一縷情絲兒,牢牢栓在她情郎身上。
說起來,饒這蕊娘端莊自持之名再著,卻究竟是個妓女之身。俗話說,這青樓夜冷、章臺路滑,別看現在是車水馬龍,滿目的繁華;一旦待那年齒再長上幾歲,到那芳華搖落、容顏老去之時,那後半世孤苦無依的悽愴景況兒,又豈只是“寂寞”二字可以繪得?
因此,這青樓之人唯一的出路,便是希冀趁自己顏色未衰之時,尋得一可靠人兒,把那終身託付——這是所有青樓女子,最體面、也可能是唯一的一條正經出路了!
——但,尋常來這青樓鬼混的男子,又有幾個能夠託付真心?風流恩客,走馬章臺,俱只為尋個樂子,解個乏兒;又有誰會真正願意費錢費鈔,來替姐兒贖身?——即使有那一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