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蘭姨卻囁嚅起來:“沒狗的人家,最好不要半夜叨擾。”
“為什麼?”
蘭姨的聲音壓得更低了:“以前在老家時,村裡有個寡婦,她從不敢養狗,因為半夜總有情夫爬牆,既怕狗咬了情夫,也怕狗叫聲驚動了村裡人。”
“有道理”,俞宛秋忍不住笑意。寡婦人家,家裡沒男人,更應該養狗壯膽才對,卻偏偏不養狗,其原因就值得推敲了。
可是,讓她去找個有狗的人家敲門,實在是沒那個“狗膽”。最後還是決定打擾沒狗的。
就在這時,她們身旁的小屋裡突然亮起了燈光,主僕倆喜出望外,再也沒有猶豫,徑直走過去敲門。
屋裡馬上有人問:“誰?”
主僕倆反而不敢吭聲了,因為裡面是個男人的聲音。
半夜敲門,又不出聲,未免太不厚道,俞宛秋只好硬著頭皮說:“我們想找個人家借宿一晚,請問大伯,這村裡哪戶人家方便點?”
門吱呀一聲開了,一個年近五十的男人走了出來,奇怪地打量著她倆問:“深更半夜的,你們兩個女人,怎麼跑到這裡來投宿呢?”
蘭姨掏出手絹擦著眼睛說:“不瞞這位大哥,我們是逃出來的。這是我家姑娘,我是她的奶孃,姑娘父母早死,哥哥嫂嫂貪財,要把她嫁給一個六十多歲的老頭子當第九房小妾,姑娘哭鬧著要尋死,我怕姑娘想不開,就帶著她逃了出來。今晚本來在鎮上投宿了一家客棧的,可傍晚時,她哥嫂居然追來了,嚇得我們從客棧後門跑出來,一直走到這裡,實在走不動了,又怕山裡有野獸。所以想在村裡找個地方歇一晚,明天天亮就走。”
大伯藉著月色把俞宛秋一打量,立刻疼惜起來,這麼漂亮的姑娘,配給六十多歲的老頭,也不怕天打雷劈!嘆息著說:“還有這樣狠心的哥嫂,真是忍心,幸虧你們逃出來了。可我是個單身漢,家裡沒女人,不方便留你們,我帶你們去村長家,他平素最是樂善好施,附近廟裡的香油都是他供的。”
俞宛秋開始聽到“村長”,本來不想反對的,再聽到“樂善好施”,長期跟廟裡和尚打交道,反而產生了某些不好的聯想,懇求好心的大伯:“請問這村裡有沒有寡婦人家,或家裡只有女人的?”
“有”,大伯點點頭,“但她家母女四個,只有一張床擠著睡,姑娘和奶孃去了。睡哪兒呢?”
主僕倆一齊表示:“沒關係,我們只要不露宿野外就行了,哪怕連地鋪都沒有,在椅子上坐一晚也行。”總比才出狼窩,又入虎口強。
大伯想了想說:“那這樣吧,我家裡有條多餘的被子,我抱過去,你們在她家借床草蓆,打個地鋪將就睡一下,坐一晚怎麼行呢?”那被子他去世的母親留下的,他拆洗乾淨了。偶爾家裡有客人上門用一下。
“那就多謝了”,俞宛秋斂衽謝過,慶幸自己在逃難途中總能遇到好人,這就是所謂的“天無絕人之路”嗎?
大伯領著她們敲開寡婦家的門,果然沒有多餘的被子,只有一床草蓆,寡婦大嬸幫她們抱來一些稻草鋪在席子下面。
躺在這樣的“床上”,俞宛秋不敢亂動,怕吵著了好心的主人家。可實在是睡不著,床的質量還在其次,就怕趙佑熙不聽勸,執意進鎮,和秦公子的人遇上。更怕他不肯回營,在外面搜尋自己的下落,誤了正經事。但願他的手下能好好規勸。
讓她覺得心下稍安的是,根據時間推算,她在鎮上走掉的時候,趙佑熙還在離鎮子幾十裡的地方。如果戚長生趕緊派人去報信,還來得及在鎮外攔住他。
俞宛秋沒估計錯,趙佑熙確實被手下攔在離鎮子十多里外的地方,幾十個護衛跪在他的馬前說:如果世子執意前行,就請從他們身上跨過去,他們情願讓馬蹄踩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