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錠雪白的銀子,把腦袋晃了又晃,以為自己眼花看錯了,俞宛秋道:“你一個人拉扯三個孩子不容易,轉眼天就冷了,這點錢給孩子們做件棉襖,再打兩床新棉被好過冬。”
本來想多給點的,奈何她們逃命出來時,包袱行李統統落在客棧裡,身上只有荷包裡有些碎銀,袖袋裡裝了幾小錠。銀票是多,託戚長生收來的田租,除給了俞家祖父母一萬兩,其餘的都在身上,最小的面額是一千兩,她可不敢拿出來,怕財露了白會惹禍上身。
山路曲曲彎彎,盤來繞去,顛得俞宛秋心驚膽戰,一手抓緊車架子,一手護住肚子,蘭姨自己擋在下首,讓姑娘倚在她懷裡。幾十裡的山路,她們整整走了一天,直到太陽快落山時,才趕到那個叫“古柏”的小鎮。
鎮名古柏,說明這個鎮子有很長的歷史。俞宛秋聽到這名字就有幾分喜歡。隱藏在山溝溝裡的古鎮,應該是個民風淳厚,生活節奏慢,適合靜養調息的地方。
因為陳伯不可能當天迴轉,住客棧的時候便也給他開了一間。俞宛秋索性求他多陪兩天,幫她們在鎮上賃個房子。這種事,由男人出面方便一些,雖然她們穿著寡婦大嬸的舊衣裳,還是怕被朝廷的密探發現——對陳大伯的說辭是,怕黑心腸的哥嫂再追過來。
陳伯是個實心眼的人,對她們的話毫不懷疑,出客棧的時候還再三叮嚀:你們就待在屋裡別出去,我找好了房子就把東家引到這裡來跟你們見面。
鎮子小,誰家有房出租很容易打聽到,到第二天午飯前,她們已經談妥了一所小房子。僻靜小巷的單獨院落,院子裡有一棵樹齡超過三十年的柿子樹,一季掛果好幾百,她們可以每天現摘現吃,一直吃到九月底。
就衝這棵柿子樹,俞宛秋當場付了半年的房租。
房東走後。蘭姨嘀咕了一句:“其實姑娘可以先付三個月的”,一次付清三個月房租是房東的最低要求,所以蘭姨有此一說,她們現在的處境,變數太多,到底能住多久,誰心裡都沒底。
俞宛秋卻微笑道:“也許應該交一年的。”蘭姨聽得霧煞煞,不過想到這點錢反正姑娘也不在乎,就沒說什麼了。
陳伯的牛車又派上了用場,從她們下午搬到新家,陳伯就按俞宛秋開的單子不停地給她們運東西:傢俱物什,柴米油鹽……她們倆留在家裡打掃清洗,很快就把一所空蕩蕩的房子收拾得像個家的樣子了。
到晚上,俞宛秋索性對陳伯說:“我這裡缺個家人,幫著買點東西,看看門戶,不知大伯願不願意留下來?”見陳大伯沒吭聲,又道:“我每月給一兩的月銀,管吃管住。”
她本來打算說“二兩”,臨到出口改成了一兩。記得以前在沈府時,二等僕人的月銀才一兩,那還是以京城的物價做比價的。在這個山區小鎮,如果開出二兩的月銀,陳伯嘴嚴不說出去還罷了,若嚷嚷出去,引起議論和攀比,就不好了。她們要的是低調,是隱居,不是引人注目。成為話題。
陳伯結巴起來:“姑娘誤……誤會了,我不是爭這個,我是擔心我田裡的莊稼,還有家裡的豬和雞沒人管。”
從他突然漲紅的面孔,可以看得出,一兩的月銀都已經超乎他的想象了。俞宛秋暗吐了一口氣,幸虧自己沒說二兩,要感激他,可以用別的方式。
蘭姨對陳伯也很滿意,在新的地方生活,很需要一個實心眼的當地人幫襯,遂開口道:“豬和雞可以賣掉,或者你拖過來,在這裡養著也成。你就跟人說,在鎮上找了份工,家裡顧不過來,把田轉租出去。”
陳伯摸著後腦勺說:“那行,我明天回去把家裡的事安排一下,最遲大後天過來。”一兩銀子還管吃管住,對他來說跟天上掉餡餅差不多,他在家裡種田餵豬,起早貪黑,一年到頭根本存不到錢。如果他能有點餘錢。何至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