滿袖的容顏在這樣的夜晚,這樣的火堆旁邊,襯著遍地的紅葉石楠,美麗,安詳而沉靜,夜色和火光洗去了原本的邪魅,一種幾乎聖潔的光芒無聲無息地流淌出來,如同是天神的傑作,應該被人放在祭壇的最高處接受萬眾朝拜的。
沒有的白日裡的張狂,憶琴拖著下巴看著他,這個江湖上人人談之色變的蝴蝶公子和曾經那個驕傲倔強的阿茗再一次重合了。
原本那帶著自己奔跑在江南三月明媚的春光裡的日子,已經一去不返了,回憶起來只剩下無盡的枉然。為什麼,要讓彼此走到如今的地步,他在那一邊,自己在這一邊,絕望地相望,生生的分離。
慢慢地,花滿袖微微動了動,然後那雙狹長而深邃的丹鳳眼微微睜開,閃動著的點點星光把他身上那原本沉靜安詳的氣息打破了,妖孽而魅惑的氣質就一點一點不受控制地從他的身體深處滲透出來,原本記憶之中的那個阿茗的幻象立刻破碎成粉末,在花滿袖豔豔的傾城一笑之中,消失無蹤。
花滿袖長長地撥出一口氣,支撐著從地上坐起來,雙手接觸到柔軟的織物,略微瞥了一眼,發現自己身下還墊著憶琴的披風,白色的,帶著長長的柔軟的絨邊,不禁微微皺了皺眉頭。
憶琴還是靜靜地看著眼前的火堆,似乎根本沒有留意到他已經醒來了,但是她卻頭也不回地說:
“別看了,不是上次給玄靖的那件。”
花滿袖低下頭無聲地笑笑,把嘴角勾起一個動人的弧度。手指卻慢慢扣緊地上的披風,似乎要把那一團的織物揉入自己的骨血之中。
“抱歉,不喜歡用別人碰過的東西,這習慣不好改呢。”失血過多,花滿袖原本磁性而綿長帶著些許婉轉的聲線變得有些暗啞,在這樣的夜裡卻顯得更為曖昧。看他憶琴的眼神那麼理所當然,絲毫沒有一點愧疚的意思,大大方方的表現出無辜和對別人碰過東西毫不掩飾的厭惡。
憶琴冷冷地笑了一聲,面無表情地說:“那對不起,這是我用過的,嫌棄的話請起來。”
花滿袖偏著頭,把散在面前的幾縷長長的髮絲挽到耳後,然後把地上的披風撿起來,拍去上面的浮土後披在了自己半*裸的身上,然後慢悠悠地說:
“你,是不一樣的。”
“我現在不想和你玩花樣。”憶琴生硬地回了一句,然後把手中之前一直凝視著的東西拋給了花滿袖。花滿袖也懶得伸手,那件東西便落在了他的腿上。他微微瞥了一眼腿上的東西,赫然是自己腰間的那枚蝴蝶公子的信物,但是他神色如常地抬起頭,含著一抹玩味的微笑看著憶琴,挑了挑眉。
“這是什麼意思?”憶琴沒有看他,只是看著眼前的火焰,跳動的火焰在她的眼眸裡印襯得原本的黑色更加黑暗,黑暗而絕望。
“就是你想的那樣啊”花滿袖聳聳肩滿不在乎地說,對上憶琴猛然看向他的目光,眯著眼睛微笑著“沒錯,我就是蝴蝶公子,那些人確實是來追殺我的。”
“你說過你不是的。”憶琴看著火焰,聲音平淡到生硬,似乎一點也不願意和他爭論這個問題。
“是啊,我說過啊”花滿袖微笑著承認“我還說過很多話,同樣也給過你很多承諾,只是,時至今日,你還都相信嗎?”他披著那雪白的披風,露出裡面染血的白色紗布,慵懶地看著憶琴,伸出手,拿出一塊白色的絲絹細細地擦拭著手上的那些已經凝固的暗紅色的血跡,漫不經心地說“我還說過要守護你一生的,你相信嗎?你還相信嗎?”
憶琴看著他,琉璃一樣的眼眸裡的光芒已經凝滯了,帶著灰暗的顏色流動,一股淡淡的冰冷滲透出來。
“小蝴蝶”花滿袖隨手扔下手裡的絲絹,也看著她“為了什到了現在,你還是會傻乎乎的相信別人?”為什麼你就是學不會自己保護自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