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騰飛外包做帳的事務所來電問柳鈞有沒有得罪了誰,有人找國稅要求查騰飛的帳,但國稅一問下來原來騰飛財務外包給他們關係密切的事務所,那麼當然無帳可查,即使找個不知什麼理由罰了款,根據事務所與騰飛的合同,罰款也是事務所的事,那麼當然更不能查。事務所提醒柳鈞小心小人。柳鈞心說當年受楊巡那一開竅,還真管用,新騰飛的預防措施終於派上用場。
然而那兩家小鑄造廠就沒那麼幸運,稅務上門精心地特意地一查,好多漏洞,當場查封財務室,發票被收走。沒有了發票的工廠當然可以正常開工生產,可是不能再正常經營,畢竟他們面向的不是普通消費者,他們生產經銷的產品,買家需要發票。於是,不等管委會主任上來封門,兩個老闆無法不乖乖關門歇業。他們來問柳鈞何以逃脫厄運,希望柳鈞看在是一條繩上螞蚱的分上,指點一條行賄之路。得知騰飛財務透明,完全外包後,他們知道無法仿效,以他們微薄的利潤,這麼幹就別想混了。
兩家鑄鐵廠老闆另想辦法,柳鈞也在心中忐忑,不曉得主任下一步會來個什麼陰招對付他。
天雨偏逢屋漏,sars風尾橫掃,給騰飛加工鑄造車間特製除塵裝置的臺資公司不支倒地,等柳鈞獲得訊息,那家公司值錢細軟早已讓部分訊息靈通的供貨商和被欠薪的工人赤手空拳地搜刮一空,等當地政府派出人手設定門禁,騰飛的30預付款與大門外其他頓足痛罵債主的貨款一樣,進入政府處理程式。柳鈞買通當地政府佈置的保安,翻牆進去查詢屬於騰飛的裝置還在不在,可是看來看去,不僅找不到幾塊疑似騰飛公司裝置的零件,連簽約時候看到的精良加工裝置也不見了大半主件,他翻牆出來與大夥兒一說,猜知那家臺資公司可能是有計劃有預謀地倒閉。既然如此,那30的預付款還能收回嗎?柳鈞與其他債主雖然在有關部門登記了,可是誰的心裡都不指望能拿到那筆錢了。
夏日艷陽下的火車為了避免交叉感染,不敢開空調,車窗開得大大的,一路呼呼往裡灌熱風。柳鈞下火車進入上海站時,根根頭髮給吹得造型前衛,猶如搽足髮蠟。他的心情很煩悶,最近惡事不斷,配合這前衛髮型的是苦瓜臉和一身汗臭。他沒通知崔冰冰,直接乘地鐵過去她家,開足空調洗澡睡覺。
崔冰冰半夜筋疲力盡地下班,被家中多出來的行李和一個人嚇了一跳,近看卻見柳鈞咬牙切齒睡得死沉,全無平日熟睡時候的舒坦,她曉得柳鈞最近挺難,可真想不到柳鈞會不告而來,全無平時光明磊落的做派。再聽呼吸聲音不對,摸摸額頭滾燙,她忙翻出溫度計給他測體溫。她是醫生家庭出身,一看溫度就知道有問題,硬拉硬扯喚醒他去醫院,他燒得太高,必須打針降溫。
可是柳鈞被叫醒了,卻燒得稀里糊塗地硬說自己沒事,掙開崔冰冰的手撞回床上繼續睡。崔冰冰忽然想到,這年頭的發熱病人如果不進醫院,那程式可麻煩了。她連忙打電話諮詢父母,給柳鈞灌藥灌水,加全身物理降溫,一夜無眠,至天色破曉,終於溫度降到三十七度多點兒,算是基本正常了。崔冰冰也累癱了,給同事發個簡訊請半天假,倒在柳鈞身邊酣睡。等她醒來,空氣中是咖啡的濃香,身邊早已沒了人。崔冰冰有點兒幽怨地閉目躺了會兒,甩著依然混沌的腦袋下床,她還得去上班,今天有要事。
可走進客廳,見到端著咖啡發呆的柳鈞,崔冰冰的心軟了。她走過去抱住柳鈞,堅定地告訴他:「不是大事,會過去,別太難過。」
「不是難過,而是……我發現我的極限了。我現在什麼都不願想,腦子一片空白,完全無能為力。很麻煩,可能我的精神到達極限了。」
崔冰冰聽得心頭揪緊,但是她以最自然的態度「呵呵」一笑:「你這傻蛋,你以為你是短褲外穿的超人啊。告訴你,你昨晚燒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