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這不,今兒個一大早地,弘晴才剛到了工部,都尚未開始安排一天的工作呢,秦無庸就領著兩名小太監來了,說是老爺子有請。
“孫兒叩見皇瑪法。”
老爺子有召,弘晴自是不敢怠慢了去,匆匆吩咐了瀋河幾句之後,便隨著秦無庸一道向養心殿趕了去,待得到了地頭,這才發現殿中空空蕩蕩地僅有老爺子一人高坐在龍床上,弘晴自不免為之一愣,可也沒敢失了禮數,疾步便搶到了御前,恭謹萬分地行禮問了安。
“免了。”
面對著弘晴的大禮參拜,老爺子並未多言,僅僅只是不動聲色地叫了起,面色更是沉靜如水,看不出半點的波瀾。
“謝皇瑪法隆恩,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這一聽老爺子叫起的聲音不帶絲毫的感**彩,弘晴心頭立馬便是一跳,可也顧不得去細想,忙不迭地磕了個響頭,恭敬萬分地謝了恩之後,這才站了起來,躬身而立,擺出了副恭聽聖訓之乖巧模樣。
“爾之摺子,朕看了,氣魄倒是不小,然,內裡皆技也,爾就不怕有人彈劾你忘道麼,嗯?”
老爺子面無表情地打量了弘晴好一陣子之後,這才無喜無怒地開了口。
在儒家思想統治一切的歷朝歷代,技術官員從來都是倍受排擠的一類,自唐以來,工部永遠排在六部之末便是明證,不止大清如此,前明更甚——在明朝,技術官員的品階低不說,連官袍都是另類,以區別於主流官場,反倒是基本承襲了前明體制的大清稍好些,至少表面上的歧視是沒有了,然則在官場中,技術官員地位依舊極低,概因道與技之別乃是儒家思想的根本所在——所謂的技,在儒家思想中,不過只是奇淫巧計罷了,壓根兒就登不得大雅之堂,似弘晴這般將技術發明隆而重之地搬上朝堂,顯然與儒家思想中的道有悖,換而言之,這就是反主流,應景兒就是大罪一條!
正因為道與技乃是天與地之別,故此,老爺子這麼句誅心之言一出,弘晴倒還好,畢竟心性沉穩,儘管也是吃驚不小,可到底還能撐得住,可侍候在老爺子身邊的秦無庸等宦官們卻是全都為之面色大變不已,望向弘晴的眼神裡也就滿是複雜之神色
“回皇瑪法的話,孫兒心中自有大道在,於孫兒看來,但凡能利百姓、利社稷者,皆道也,至於旁人作何感想麼,孫兒卻是並不在意。”
弘晴儘管極其不喜儒學,可為了能在朝堂上立足,卻是沒少在儒學上下功夫,又怎可能會不清楚道與技的區別之所在,實際上,弘晴早就清楚自個兒這套發明推廣計劃是在走鋼絲,賭的便是老爺子的開明,若是換了個主兒當皇帝,就算再給弘晴倆膽子,他也不敢這麼公然行事的,而今,老爺子既已問起,那就意味著賭命運的時候到了,弘晴自不可能會不緊張,好在城府深,倒也不致帶到臉上來,也就只是神態從容地躬了下身子,坦然無比地應答了一句道。
“嗯?”
在儒家子弟看來,弘晴這麼個回答顯然是離經叛道至極,屬大逆不道之罪過,不過麼,向來以儒家子弟自詡的老爺子卻並未發火,但見其雙目如刀般地掃向了弘晴,冷冷地哼了一聲,一股子龐大的威壓就此陡然而起,如山般地將弘晴罩了個嚴實。
我勒個去的,老爺子這是要作甚來著!
龐大的壓力下,縱使弘晴心性再沉穩,心中也不禁為之打鼓不已,奈何事已至此,實也容不得弘晴有所退縮了,這便索性將心一橫,強自壓住了心中的緊張與不安,坦然地與老爺子對視著,任憑老爺子的氣勢如何催逼,也絕不動搖半分。
“如此說來,爾執意要如此行事麼?”
老爺子與弘晴對視了好一陣子,見弘晴始終不肯低頭認錯,眼中的精光立馬更盛了幾分,從牙縫裡擠出了句陰森的話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