服。看得出他臨時洗了把臉,額上的頭髮溼漉漉的。
“Hi,彩虹,”他的聲音很從容,“對不起讓你久等了,實在是脫不開身。——有事找我?”
“嗯,不是急事,你不是十一點下班嗎?”
“現在不忙了,我跟經理打了招呼,讓我的副手頂一下。”說罷,和她一起走出大門,季篁從包裡拿出一個便當盒,“你還餓嗎?”
“實話說,你們的西餐真是吃不飽……”
“誰讓你點法國菜?”
彩虹開啟飯盒,那菜看上去花花綠綠,光怪陸離,樣子很是誘人。吃一口,糯軟酥鬆,美味異常。可惜這也是法式的,量不多,三口兩口就吃光了。
“味道好嗎?”季篁問道。
“真好吃。”她意猶未盡地舔了舔嘴唇,“這是什麼菜?下次再來我一定要點。”
“Ratatouille。”
“Rata…touille?”彩虹眨眨眼,“就是《料理鼠王》裡的那道菜?”
“對,其實是傳統的法國菜。”
“你做的?”
“嗯。”
“天啊,”彩虹驚呼,“我不該扔你的白水雞——別看它沒看相,說不定很好吃呢。”
“不一定,我的口味很淡。”他為她舉起了傘,“我叫出租送你回去吧。”
“不不,雨不大,走回去就可以了。”
“對了,還沒問你究竟找我有什麼事。”他忽然想起來。
“那個……是學術問題。”
“學術問題?”他愣了愣。
“對。”彩虹的臉不由自主地紅了。
她的臉紅還真與理論有關,因為她想起了研究生時期選的一門課。在那門課裡,關燁曾說,人生在世總要選擇,有選擇就會有後果。為了逃避對這些選擇負責,人們常會陷入一種自我欺騙的狀態,叫作“Bad Faith”。他們會埋怨環境,說一切已事先決定,他們的無從選擇是無奈之舉。薩特舉了一個生動的例子。一個女人在第一次約會時,會假裝聽不明白男人的恭維,會故意忽略他的暗示,明明知道他想要什麼,卻裝作什麼也不知,既不迎合也不拒絕。
她在拖延自己的選擇,因為她不肯面對後果。
兩人沿著一條大街往回走。倏忽間,風勢已輕,細雨如絲,麻麻癢癢地灑在臉上。
彩虹向季篁請教了幾個後結構主義的問題,兩人聊了一會兒福柯和拉康,彩虹問道:“一直想讀拉康那本大名鼎鼎的《文集》,可惜國內沒有譯本。”
季篁說:“我那兒有英譯本,不過是選集。想看的話明天帶給你。”
“謝謝,那你可別忘了喲。”
“不會。”
大街的拐了一彎,他們折入一條小巷。天很黑,路燈很暗。
彩虹話鋒一轉:“季老師,今天真的很意外,想不到你這麼喜歡烹飪。”
其實她想問的是,季老師,您真的這麼缺錢嗎?缺到業餘的時間全被打工佔滿了嗎?
“有點興趣,談不上特別喜歡。我有個堂叔是大廚,大一的時候我求他讓我到他的餐館打工。給他當了四個月的下手,也就是切菜、備料什麼的,後來他跳槽了,覺得對不起老闆,就給我弄了份假證書,硬說我是他徒弟,手藝全留給我了。反正那時店裡的主菜我也能做個七七八八了,老闆就信了,還專門送我去培訓。我也需要錢,加上工作時間很靈活,就在那裡斷斷續續地幹了六年多。後來我沒幹了,改學瑜伽了,那老闆臨時需要人還會來找我。”
“那是家西餐館?”
“對。西餐館乾淨點,裡面有空調。”
“那你是……幾級廚師來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