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以說清的事。
江鼎唯一知道的是,他已經是一個真正的風塵僕僕的遊方道士,而眼前這座城鎮,就是他餐風露宿多日,找到的唯一避風港灣。
進去看看。他對自己說,他的肚子已經癟了,頭腦已經暈了,雙腿已經軟了,他需要一碗熱騰騰的飯,一張軟綿綿的床。
然而,當他走進城鎮的一瞬間,他又失望了。
城鎮靜悄悄的,沒有聲音,沒有喧鬧,離得近了,發現燈火也遠不如霧裡看花看到的繁華。十間屋子裡,只有一兩間是亮著燈的,大多數燈光黯淡,似乎隨時都要熄滅。
這不是什麼繁華市井,而是一座搖搖欲墜的荒涼小鎮。
江鼎很失望,他真的很想要舒適的食宿,顯然這裡不能滿足他的要求。
正當他想找個人家湊活一宿的時候,就聽一聲哭號劃破了夜空。
“爹爹——”
聲音如此淒厲,如此悲慘,深夜聽來,令人毛骨悚然。
江鼎一伸手,從腰間取出寶劍,伸手推開旁邊的屋門。哭聲從那裡傳來。
旁邊的屋子,是個貧寒之家,不寬敞的房屋中,只擺了一張床,床頭擺了一張桌子,桌子上放著一盞昏暗的油燈。
油燈照著床上的人,一躺一坐。橫躺著的是個老者,滿頭白髮,臉上卻佈滿了漆黑的死氣。另一個是個女孩兒,梳著羊角辮兒,伏在他身上,哭得滿臉是淚。
江鼎看了一眼,脫口道:“疫病?”
很奇怪,江鼎所學雖博,卻不通醫術,他精通煉丹,若能給一顆靈丹,對凡人來說也是藥到病除,但那是靈丹之力,可不是他本身的醫術。對於凡人的病痛,他是一竅不通的。但今日看了一眼,那病魔的來龍去脈,種種藥方療法,在心頭一閃而過,如數家珍。
那女孩兒一抬頭,看到江鼎,先是驚呼,緊接著又怯生生道:“道長?”
江鼎也不知自己現在是什麼相貌,但想來長得親切友好,不讓人產生敵意。女孩兒看一個陌生人也不害怕,料想是一身道袍和滿面慈和所致。
幾乎下意識的,江鼎道:“你爹爹得了疫病?來,我看看。”
那女孩兒答應一聲,側過身去。江鼎上去看了看氣色,熟練地翻看眼皮、舌苔,又診脈,神情專注。
女孩兒低聲道:“道長,我爹爹……他怎麼樣了?”
江鼎道:“還罷了。”他略一沉吟,道:“這場瘟疫不小吧?我看鎮上十室九空。”
女孩兒點頭,泣道:“媽媽死了,弟弟死了,還有好多好多人,鄰居大叔,大嬸,他們都死了。”說到這裡,大大的眼睛裡滿是淚水。
江鼎輕嘆道:“可憐,可憐。瘟疫害苦了黎庶,是我來得晚了。”
女孩兒半懂半不懂,小心翼翼道:“道長……你能救我爹爹麼?”
江鼎正色道:“能。我要救他,也要救鎮上所有的人。雖然遲了,但還要盡一份力。”
女孩兒轉悲為喜,連聲道:“謝謝道長!”
江鼎摸了摸她的腦袋,道:“不必謝我。我本太平道人,行走世間,理當為人間開太平。”
二七五
站在空中,俯瞰小鎮,江鼎深深嘆了口氣。
他之前只覺得小鎮安靜,卻怎麼沒發現,這市井愁雲慘淡,如此悲涼?
一絲絲暗沉的氣息從鎮上的角落瀰漫,裊裊上升,到了江鼎周圍,化作一層薄霧,淡淡的圍繞在他身邊
玄氣。
濃郁的玄氣,對他是一種滋養。但此時他卻滿心悲愴,絲毫不以修為提升為喜。仔細辨認,那些玄氣來源並不多,似只有幾十人,對偌大一個小鎮來說,人實在太少了些,但每個人身上的玄氣都濃郁非常,也壓抑非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