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劍兒劍兒……真的是你……”

劍老人的聲音隱隱地抖得更厲害了一些，他的身軀前傾，竟有點像是要往持劍的少年更加接近那般地，靠近了好幾尺：“劍兒，你忘了嗎？我是師父呀！你在世間，唯一的親人……”

白衣少年，聽著劍老人的話，竟像是勾起了他什麼非常深層的回憶那般，臉上忽然出現了一種“想起什麼”的表情。

“師父？你是師父？”白衣少年的眼神中，像是有了光。

劍老人似乎振奮了一下，很快又繼續說道：“是的是的……你記起來了嗎？劍兒？”

少年的眼中光芒，好像因為這樣的提醒，很快又想到了其他什麼東西……

他微微低下了頭，竟好像沒有看到劍老人那般地，喃喃自語著：“劍之真道，劍之真道，我把它搞丟了……搞丟了……”

劍老人微微一怔，很快就接著問道：“你把‘劍之真道’搞丟了？”

少年點了點頭，眼光往周圍四處巡弋著，就像在尋找著什麼東西那般。

“是的，是的……”他邊找邊說：“師父把‘劍之真道’交給我，只剩下我，也只有我了……我不能把它搞丟，‘劍之宗’不能到我這裡就滅了……不能，絕對不能，所以我要找，一定要找……”

劍老人的樣子，竟像是有點呆了。

少年的話，卻沒有斷，還是陸陸續續地，像是自言自語般地說著：“師父被三師兄以劍炁裂胸，骨斷心開，卻還是拼著聚提一口真氣，堅持了七天七夜，等著我去，只為了問我一句話，了一個心願……”

說到這裡，少年忽然抬起了頭，滿臉竟都是淚痕！

“只問我一句話，只一句……”他的聲音，有點哽咽：“你知道是什麼嗎？你知道嗎？”

劍老人嘴唇動了動，竟好像沒能馬上說出話來……有點艱難地吞了口唾液，勉強嗄著聲音問道：“你師父問了什麼？”

白衣少年佈滿淚痕的臉龐，露出了一抹笑容。只不過其中充溢的，卻是像從胸口堆上來的苦澀！

“他問我，現在的你，明白了‘劍之真道’是什麼了嗎？”

少年的眼神有點朦朧，就像是陷進了一個非常遙遠，非常遙遠的回憶……

同樣的，少年顫顫的話，似乎也帶起了劍老人，某種隱藏在心靈深處的觸動，臉上因此也浮顯出了一種激動的神色。

對於少年所說的這一段話，劍老人當然知道，而且比誰都知道，他自己問了甚麼！

因此，劍老人非常激動，甚至連手都微微地發顫……但他卻沒有說什麼。

“我回答不出來……我回答不出來……天啊……”少年的聲音，忽然間拉得極高，幾乎等於是在尖叫：“天啊……我不知道！我不知道‘劍之真道’是什麼……這使得師父對我，完全絕望了……‘劍之宗’，至此完全斷滅……完全斷滅……”

說到這裡，少年忽然蹲了下來，整個身子宛如縮成了一團……

同樣的，他說話的聲音，也由尖而沉，由大而小，變成了一種像是呻吟的呢喃……

“師父……原諒我……我不是有意讓宗派失傳的……我很努力，很努力……我已經不知道該怎麼辦了……原諒弟子吧，師父……”

少年的聲音，就像是悲泣的夜鶯，啼著一縷縷，藏於內心那麼久，那麼久的鮮血……

望著他那蜷縮的身軀，想到他為了親報師仇，不惜以身投炁，苦練礪體，拼殺了他的三師兄，身入魔道而不悔……

想到他言語之中，所透露出來的那種，對於無法達到師父期許的失望，對於宗派至此而絕的痛苦、自責，以及無盡的心靈折磨……

劍老人，也忍不住流下了兩行疼惜的清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