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稷抬了抬眼,聲音嘲弄:「幫什麼忙,有折騰這些的功夫,你不如學著像個姑娘家,也省得老太太操心。」
喬安撇嘴,不幫就不幫,還非得把人嫌棄一頓,跟誰稀罕幫你似的。
喬安生氣了,她心機地搬了個小板凳過來,在他對面一屁股坐下,邊看著李稷殺豬,邊津津有味嗑瓜子。
李稷:「……」
李稷握著刀,警告地看了她一眼,喬安裝傻,還拿著根小木棍戳豬肉:「哎呀,好有彈性啊,軟嘟嘟,粉嫩嫩,可愛愛,好豬,好豬。」
李稷:「……」
李稷眉心跳了跳,眼不見心不煩地低下頭去。
喬安眼看著李稷乾脆利落地把豬肉分開,白皙的手握著刀,沿著豬肉的紋理切割,輕描淡寫,又乾脆利落。
喬安第一次覺得,他的確是個武將。
她甚至都能想像到,在戰場上,他是怎麼握著劍,用這樣寫意又冷酷的姿態,一劍一劍生生殺出一條血路。
真是厲害呢。
喬安想,又能上戰場,又能玩政治,可以像謫仙一樣高不可攀,又可以這樣面不改色地做殺豬這種被視為低賤的事——這已經不是能屈能伸,這就是天生的能封侯拜相的胚子。
這樣的人,就是註定不平凡嘛。
她突然有點理解李稷了。
懷疑每一個人,算計每一個人,利用每一個人,這就是他註定不平凡一生中的日常,在他那樣的路上,如果他不夠警惕、不夠冷酷,就會被更警惕、更冷酷的敵人變成墊腳石,陪葬的不只是自己,還會有他的親人朋友。
「唉。」
喬安突然嘆口氣:「算了,大家都不容易,我原諒你了。」
李稷:「……」
這又是犯什麼神經。
李稷抬眼看她,皺著眉:「沒事幹你就去學女紅。」
喬安:「……」
「什麼?」喬安不敢置信:「是什麼給你的錯覺我會學女紅?」
李稷瞥她:「一個姑娘,不會女紅,你還挺驕傲?」
「沒有驕傲,我主要是讓你見識一下物種多樣性。」
喬安一臉坦蕩:「我跟你港,你不要以為你女神清冷高貴得像個小仙女,你就覺得所有姑娘都那樣,就比如說還有我這種糙漢妹,我就算餓死,死外邊,從這兒跳出去,也不會學女紅的。」
李稷被她猝不及防提到了那個姑娘,這才恍惚,他竟然已經有些日子沒想起她了。
李稷的臉一瞬間冷下來,他想都沒想冷冷說:「你怎麼配和她比?!」
話一出口,不知道為什麼,他心口突然一窒,竟然罕見得有些隱隱後悔。
其實他也並不是……
「在你心裡,我當然是沒法和她比了。」
喬安輕快地晃悠著腿,毫不在意的笑彎著眼睛:「因為她才是你喜歡的人嘛,但是我知道,將來在我喜歡的人眼裡,哪怕我不會女紅,哪怕我看著兇悍又粗鄙,哪怕我看著一點都不像個姑娘,但是在他心裡,我一定也永遠是世上最好的姑娘。」
李稷看著她亮晶晶的眼睛,驟然失語。
他從未見過這樣明亮又自信的眼睛,也從未聽過如此驕傲而坦蕩的言辭。
他一時竟然不知道如何反應,竟然只能狼狽地垂下眼,握著刀柄的手緊了緊,驟然脫力,扔下刀,站起來轉身,冷冷說一句:「剩下的你自己來。」
他轉身要走,突然聽見身後歡快又真誠的聲音:「其實如果有下輩子,我還挺想當你的親妹妹的。」
李稷一滯,轉過身,對上她笑盈盈的眼睛。
「如果變成你的親妹妹,你一定會真心的很疼愛我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