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貴人的動作一下子頓住。卻並不敢起身,只小心翼翼的抬頭,一雙眸子如受驚嚇的小鹿一般躲躲閃閃的忐忑打量,彷彿想從陛下的臉上看出些許情緒端倪。
趙熠心中微微一嘆,再看她紅腫的額頭,不禁有幾分心軟。虞枝心的野心是他一點點培養出來的,敲打歸敲打,卻不好矯枉過正,倒讓一個難得有幾分智慧和手腕的工具就這麼毀了。
「快起來吧。」皇帝陛下將不知所措的虞貴人從地上拉起來,又順手牽了她的柔夷,領著她往屋裡走。
「你是朕的妃嬪,揣測聖意不是你該做的麼?若不揣測聖意,又怎麼取悅朕,怎麼讓朕喜歡你呢。」
皇帝說的彷彿十分有理,虞貴人幾乎都要信了。然下一句話又要將她嚇得心臟都要跳出來:「你既然這麼懂朕的心意,那你倒是說說,對於麗貴人——或者說,對於這滿後宮的妃嬪,朕到底在想什麼,又準備做些什麼?」
虞枝心腿上一軟,膝蓋又磕回冰冷的地上,戰戰兢兢回道:「嬪妾、嬪妾真的知錯了,嬪妾不敢妄言。」
「是不敢妄言,卻不是沒想過。」趙熠語氣淡然,甚至帶著點兒笑意:「朕恕你之罪,你只管暢所欲言就是。」
「陛下……」虞貴人的話音帶著哭腔,是為難的要哭出來了。
「起來好好說。」皇帝陛下強硬的將她拉起來摁在椅子上坐好,嘴角勾起的弧度是他自己都沒察覺的愉悅,用誘惑的語氣耐心道:「你若說的準,說的有理,朕非但不會罰你,還要獎賞你。」
虞貴人還能如何?唯有心下一橫,哆哆嗦嗦將自己的猜測道來:「嬪妾以為,陛下納後宮諸妃自然是為了開枝散葉誕育子嗣,但後宮諸妃既來自官宦家族,又有不同的使命與作用。」
她一邊說,一邊小心試探的頻頻看向皇帝。趙熠一挑眉,示意她繼續說下去。
虞枝心心中微定,理清了思路說的漸漸連貫起來:「嬪妾雖只是個閨閣女子,在家中時也聽長輩說過四位相爺仗著顧命大臣的頭銜把持朝政目無君上,偏朝中大臣有一多半是出自他們門下,剩下一小半勢單力薄,為了前途也不敢與四相抗衡。」
見陛下並未打斷,她越發大膽,索性坐直了身子娓娓道來:「前幾年陛下大婚並納了四妃,實則是太傅並四位顧命大臣不僅把持朝政,還想連陛下的後宮與子嗣都掌握在手中。至今年禮部尚書以陛下無嗣為由強硬請開選秀,四相依舊言辭推脫,只因實在理虧才送了我等秀女入宮。」
她笑的無奈:「嬪妾叔父是沈相門下,吳貴人——吳庶人,與鄭寶林是吳相的人。白寶林和陳采女由周相選出,麗貴人則是李相門生王寺丞的嫡女。說是為陛下選秀,還不是四相把持?若陛下甘心當個傀儡也就罷了,可陛下本非池中物,怎麼能忍他們如此戲弄?」
「你倒是看的明白。」趙熠面色陰沉,自嘲的哼道:「卻也不是隻有你看得明白,只是別人揣著明白裝糊塗,更不敢當面與朕說罷了。」
「若非陛下硬要嬪妾說,嬪妾也是不敢說的。」虞枝心苦笑道:「四相也是讀著君君臣臣科舉入仕的,可惜權利如毒丨藥,一旦染上便放不下了吧……」
眼看皇帝的臉色再黑了幾分,虞貴人趕忙改口,繼續先前的話題說道:「四相為了手中權柄已徹底失了身為臣子的本分,甚至隨著您聖明漸顯,怕是已經對您有所忌憚。嬪妾鬥膽猜測,他們的計劃就是拿陛下的子嗣作為底牌,一旦您準備和他們翻臉,他們便可再扶持一個年幼的傀儡帝君取而代之。」
她這話才是真正說到點子上!趙熠點點頭,目光深邃的看她:「朕既不肯被他們控制,處境看似高高在上,其實危如累卵。那依你之見,朕該如何是好?」
「四相不肯擔個逆臣賊子的名聲,除非陛下痛下狠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