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天,他們不止一次在御膳房前碰面。
雖然他總是以下一道菜作為見面的約定,卻總在她離開之後開始期待著下次見到她。
那年,她約莫七歲,他十五歲。
那天,是他們最後一次見面。
陽光灑下,少年額上佈滿熱汗,閃著光芒。
“香——”嬌滴滴的嗓音喚著。
正在劈柴的武香一聽見,立刻放下斧頭,薄而抿直的嘴角微微揚起一股笑痕。
她是到目前為止唯一沒嫌棄過他長相醜惡,可以自在聊天說話的物件,所以他特別珍惜她出現的時間。
她總是毫不吝嗇的朝他露出笑容。
武香寵溺的揉了揉她披肩的長髮,“絲兒。”
她說這是她的名字,而他也未曾多問。關於她的身家背景,她的全名,他不是不想知道,是怕多問了會引起她的反感。
年紀尚小的水青絲紅潤的臉蛋揚起可人的笑靨迎上武香。
一年多來她早已知道御膳房的正確位置,饒是不知道光靠那陣陣誘人味蕾的香味,便可一路走過來。
“上次咱們約好這次吃什麼?”
每次她總在離開前給他出個難題,然後下次再見,他必須端出由她所指定的菜色,如果不好吃,她可是會擺架子的。
“今天是……”武香正回想著上次答應的料理,突然被人給打斷。
“武香!武香!”帶著威嚴的男嗓由御膳房那道硃紅色的大門內傳出來。
武香一頓,蹙起濃眉。
是他父親。
“你到前面那兒去。”他用手指向前方。
“哪兒?”水青絲順著他指的方向看,不懂他說的確切位置。
“武香!”微怒的嗓音再度響起。
“你往前走到底右轉,那裡有口井,到那兒去等我。”武香急了,怕被人發現水青絲,也怕被誤會是在偷懶,他邊說邊推著她前進。
“井……”水青絲有些退卻,畢竟他指的方向她未曾去過。
“武香!”怒吼加上腳步聲逐漸逼近。
“直走到底右轉,很簡單的!”說完,武香趕緊推她離開。
“武香!你在幹什麼!”稱不上疑問也不想要答案的語氣,純粹是責怪他沒有在第一時間回答。
武香沒敢回頭看水青絲走了沒,只是低垂著頭,在父親面前不言不語;他知道說話只會刺激父親。
“柴劈完了?”
沉重的疑問當頭劈下,武香一震,隨後搖搖頭。
和武香神似的銅鈴眼瞠大,下一瞬,啪的一聲,一記厚重的巴掌招呼上他的右臉。
“到底在磨蹭什麼?再半刻鐘就要上菜,灶上的鍋還沒熱,你以為有多少時間可以等你劈柴?”
經過長年挑水劈柴練出來的力道打得武香差點摔倒在地,耳朵嗡嗡作響,眼前的一切彷佛都在旋轉。
這不是他第一次被打,所以早就習慣了,可不代表不會痛。
沒關係,再撐一下,等到柴劈完還有時間,他現在已經能很快的做好一道料理,“炸元宵”這種市井小吃更不是難事,只要再撐一下……
水青絲被武香推得往前踉蹌了幾步,等站穩身子後便想折回去,但才旋迴身,看清眼前發生的一幕,她只得靜靜的躲在那道遮掩住自己身影的牆後。
他,幾乎像只狗被主人痛毆。
難怪他身上總有一些大大小小的傷。
跟著,她發現武香一聲也不吭,甚至連一滴眼淚也沒有。
四周時不時的有人經過,卻好像見怪不怪,沒人出面勸說阻止。
雖然還小並不表示不懂,她知道那樣被打罵踢踹絕對痛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