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下說。」沒有讓龐斑行禮,皇帝很隨意的指了指靜室裡的軟椅讓龐斑坐下。他自己則是靠在了一張躺椅上,邊上內侍宦官給他添了一杯茶之後恭謹的退了出去。
「你那邊有新的訊息了嗎?」
龐斑還是一絲不苟的大禮參見之後才坐下,回道:「目前有些進展,已經確定了一個校尉參與進去,但為了繼續往上摸排所以還沒有動人。另外根據亥下和灘石傳回來的訊息,這兩地的駐軍和屯軍都不樂觀,有些……糜爛。」
「人呀,有時候安逸久了就總是會忘掉安身立命的根本。設立灘石這個軍屯之地目的就是為了防備南蠻。如今南蠻尚未起勢,自己人倒早在給自己挖墳。」
皇帝聽了龐斑的話並沒有意外的表情,只是似乎在感嘆,又像是在暗指什麼。
「案子的事情你讓你手下的人繼續查,不要擔心被誰掣肘,只要證據確鑿,不管你查到誰的頭上,我都給你兜底。」
「微臣明白。」
「今日朝會我觀你一直縮在角落從未做聲,是想要避嫌嗎?」
「陛下誤會了,微臣只是覺得局勢尚未明朗,不論軍伍還是文官,兩邊微臣都覺得操之過急也過於死板了些。另外,微臣職責不在兵事也不在民生,所以沒資格做聲。」
皇帝哼了一聲,也不知是不是不滿龐斑的這個回答,沉默了一會兒才道:「打是肯定要打的。
左相葉瀾笙為相也才十餘載,六部尚書裡除了兵部尚書楊延嗣還掛著柱國將軍的稱號親歷過上一次蠻族大戰以外,其餘五部的尚書都沒有切實的體會過大戰。心裡對南蠻實力和韌勁估計嚴重不足。也對國朝的實力過於高看。甚至你說葉瀾笙等人不知兵都不為過。
這些文官只是單純的不希望軍伍重新回到前排而已。說得冠冕堂皇其實都是在放屁。」
龐斑只能聽著,皇帝在罵人,他不能跟著罵,但心裡卻是鬆了口氣。如果要說朝中誰是最堅定的主戰派那肯定就是皇帝了。四十年前皇帝就寧願拿出七成內府的銀錢投入國戰補貼國庫,如今自然不會因為文官的幾句話就去玩什麼和談。
而且蠻族和靖舊朝遠不止地域上的相互仇視,內在的對立早就不是你想和談就能和談的。
「不過現在就全面開戰還不行。戶部白常卿那邊已經明確表示想要湊齊足以支撐國戰的物資差不多需要三個月,期間不能有太大規模的行動。另外真全面開戰,你門玄清衛手裡的那件案子可就只能往後壓了。
所以,現在還有一個緩衝期。我給你兩個月的時間,七月十五之前,你要是拿不出鐵證來,那你之前所有的偵辦記錄都給我封存,沒我允許不準翻出來。聽清了嗎?」
龐斑先是一愣,旋即連忙站起來躬身應是。
皇帝的意思很簡單,給玄清衛兩個月的時間查,要是兩個月內查不出鐵證來就要把案子收束,放在案牘房裡不準繼續查。除非皇帝讓你重開案牘,否則就攔在肚子裡。
「另外文官在軍伍里弄的監軍主要針對的是軍伍高層和決策,對於軍伍的底層知之甚少,也無實證拿捏。你們玄清衛在軍伍裡的那些監察使不是整日無所事事嗎?讓他們查查邊軍底層現在的真實情況,事無巨細,你督辦,五天內我就要看到你的條子。能不能辦?」
「能!微臣不會讓陛下失望的。」
「很好。那就退下吧。」
龐斑躬身行禮之後退下。
回去的路上,龐斑腦中全是剛才皇帝所說的話。前面一個安排倒還好解釋。「馬三案」畢竟涉及到了兵部,而且很可能是兵部高層,同時還牽扯了邊軍和靖西軍,波及可能很大,所以皇帝的想法就是「鐵證如山、速戰速決」,用鐵證和速度來飛快的割掉毒瘤,減少對其它方面的影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