躲去了旁邊的次間,羅扇把他的腰帶一團,塞進懷裡,好歹理了理頭髮,伸手拔掉了門閂。卻見門外只有鷹子一個,二話不說地抬步進來,順手將門關上——是怕外頭看見裡頭不該看的東西。
鷹子只掃了一眼屋內,見桌椅七扭八歪,地上散落著幾綹不知是誰的髮絲,另還有白三少爺一隻鞋——躲得太急,鞋子也沒顧上穿。再看羅扇,臉色蒼白裡透著激烈運動……過後的紅暈,滿眼的血絲,眼瞼下透著睡眠不足的青黑色,頭髮亂成了乍毛雞,衣衫也不甚整齊,懷裡鼓鼓囊囊的不知塞了什麼。
“把頭髮梳好。”鷹子從自個兒懷裡掏出一把嶄新的犀角梳來遞給羅扇。
羅扇“噯”了一聲,乖乖兒地接過來打散發辮,壓低了聲音和他道:“三少爺想打死呢,鷹子得幫躲過這一遭。”
“放心。”鷹子只說了兩個字,羅扇莫名地就安下心來,手腳麻利地重新攏好頭髮,摘去梳子上的髮絲,重新遞還給鷹子,還有心情笑出來:“一個大男,咋還天天身上帶著梳子?”
鷹子卻不接,只道:“才從外面買的,拿去用罷。”
羅扇也沒矯情,順手塞進懷裡,胸前就更鼓了,鷹子便又道了聲:“把衣服整好。”羅扇連忙從頭到腳地一陣抻抻拽拽,妥當了之後才抬起頭來,不大好意思地低了聲道:“是來找的……那個……只怕這次不能去探望伯父伯母了……有點兒事抽不出身……”
“無妨,”鷹子很乾脆地應了,“今次白府家宴設綠院,知也會忙得很,下次罷。”
羅扇笑了笑,眼裡滑過一絲苦澀:下次?只怕也沒有下次了。
鷹子將目光從羅扇疲憊的臉上移開,伸手將門開了:“回罷,與同來的丫頭已叫他們從柴房放出來了,就院門外等著,還有那個看門的小廝——明兒會有牙子來領他走。”
羅扇抿了抿唇,低聲道了句“給添麻煩了”,抬步就出了房門。
鷹子再次將門關上,彎腰拾起地上白三少爺落下的那隻鞋,徑直去了次間,見白三少爺惱意未消地坐榻上,頭髮已經用手指攏過了,只是因沒有梳子沒法兒綰成髮髻,只好披散著,外衫也敞開了,腰帶不知去了何處。
鷹子走過去把鞋放白三少爺光著的那隻腳邊,然後就望著他一陣白一陣紅的臉看:“二少爺只不過早比出孃胎不到一炷香時間,且看他現正做著什麼?又做著什麼?想幹大事業,眼光總放內宅裡幾個丫頭、幾件雞毛蒜皮的小事上就能成麼?”
白三少爺臉色愈發難看了幾分,半晌才道:“也不過是想出口惡氣……那丫頭太目中無了些,一個主子,被她騎身上……咳,騎頭上拉……這要是傳了出去,威信何?!”
“丫頭身上立的威能服眾麼?”鷹子語氣平靜,不緩不急地道,“生意場上爾虞詐陰險毒辣的事情多了去,連這麼點小事都忍不得,如何做到百忍成剛?”
“——得了!錯了還不成?!”白三少爺氣悶地擺手,“蒼先生就甭再教訓了,現一點力氣都沒有……好端端地來找說話聊天,碰上那臭丫頭算倒黴……”
“叫進來服侍梳洗,”鷹子轉身往外走,“然後去太太那裡——太太孃家來了,正吵著要太太拿銀子出來應急用。”
來的是衛氏的親爹衛老爺,正跺著腳房裡訓衛氏:“白養了這麼大!現家裡急需現銀用,給一推四五六倒推得乾淨!當初嫁進白家時和娘生怕給的嫁妝少了遭看不起,硬是勒緊了褲腰帶給貼金貼銀貼房貼地!好嘛!到頭來真真是嫁出去的閨女潑出去的水!兩手一攤對孃家不聞不問!眼看著爹孃就要沒米下鍋了,硬是一文錢不給週轉!養何用?!養何用?!白眼狼啊!真真是白眼狼啊!”
衛氏早哭紅了一雙眼:“爹!您怎能如此說女兒……不是女兒不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