邊說,一邊用刀劃破靴底,從夾層裡面抽出一封信來。
封套上漆了火漆,顯見是一封密信。
“將軍叫屬下一定把信親手交給大府君。”
慕容令疑惑著接過,一時猜不透父親有什麼事情需要如此神神秘秘。讀了第一豎,已驚:“這是——”
“噓。”
慕容令看下去,至畢,似乎僵住。
金熙悄然道:“將軍還特意交給屬下金刀,以作信物。”
正是父親平日時常掂玩的小小佩刀。
慕容令抬頭:“將軍還跟你說了什麼?”
“並無多餘話交代,他說您看了信自會明白。”
是啊,這等大事,越少透露越好。
他又問:“將軍言行與常有異否?”
金熙搖頭。
“可有非常人物走動?”
金熙再搖頭。
“你先下去吧。”
“是。”
風從帳隙間鑽進來,吹得氈壁獵獵作響。
慕容令坐下,站起來,復坐下,又站起來。紙在他指間慘遭蹂躪。
“阿令吾兒:我父子來秦,以逃死也。今王猛疾我如仇,屢進讒言詆譭;秦王雖然外相厚善,但內心難知。大丈夫逃死而終不能免,將為天下人恥笑。近聞故燕有所悔悟,我決意還東,特遣金熙告汝;我已行矣,汝得其便,即可速發。”
他望著在風中翻飛的皮氈,如今洛陽離長安千里,信中又說已經啟程,縱然心有猶疑,但一時之間何處去辯?刀是真刀,人是故人,想來不會有假。
父親啊父親,難道此刻時機便到了麼?
一手去撫軒轅戈。熟悉的冰涼的觸感讓他慢慢收斂思緒,最終深沉而顫抖地嘆了口氣。
那一晚,他作了一個夢。
她邁著輕快的步伐徑直朝他走來,眼睛閃閃,笑意彎彎。她就像第一次乘坐木鳥後那快樂的人兒,仰首大喊我多麼願意做一隻鳥兒,高翔天際,暢快呼吸——喊了一次又一次。串串兒的深藍淺紫的飛燕草,非常輕盈柔軟——這是他後來閉目前最後一剎的感覺。
陽光,歡顏,少時純粹的笑——他覺得自己置身於這種氛圍之中,溫馨,而喜悅。
次日清晨,水霧茫茫之中,一舟,一人,一馬,橫渡黃河。
王猛在帳中自在翻書。一人伏地而報:“已經過河了。”
“很好。”王猛點頭,取出案下早寫好的摺子:“快馬加鞭送至長安天王手上。”
“是。”
“同時遣個人接近慕容垂,巧妙一點,告訴他他的兒子已經‘叛逃’,若他不走,待天王得知,必遭連累。”
“小的明白。”
“去罷。”
啪、啪、啪,一旁有人鼓掌。
“好一招反間計!慕容垂不得不逃,天王不得不抓……全入景略彀中耳。”原來是權翼坐在席上品茗:“不過那個金熙……很好收買麼?”
王猛搖頭,“非但不好收買,相反難啃得很。不過我抓了他老父,頭日砍了一指送去,第二日再一指,到第七日的時候,他終於答應。”
“此等權謀詐術,恐怕給小人帶來仿效藉口啊。”
王猛只笑笑。
“景略不懼於名有損乎?”
“謀國為重。”
“慕容垂此人,功高才大,無罪見疑而逃到我國,我觀其並無異心,景略何以不容。”
“現在無異心,並不見得以後一樣無異心。慕容垂世雄東夏,恩結士庶,燕趙間鹹有奉戴之意,兼之諸子亦有才幹,人之傑也。蛟龍猛虎,非可馴之物,不如除之。”
權翼露出複雜神情。
“你說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