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興高采烈地買單,告訴他慢慢吃,她要回去準備了。
雖然洛衍之很想說收銀工作不需要你準備什麼,但他保持沉默。
“喂,你可千萬要一直這麼驕傲。”女孩兒在離開咖啡店之前對他說。
“為什麼?”
難道你不知道驕傲是屬於那些已經站在高處的人嗎?
“我不屑去抄襲別人的論文,你也不屑去偷別人的東西,這樣我們才能是戰友。”
我習慣了一個人了,不需要戰友。
“你知道這個世界很奇怪,你不偷不搶正直守信,反而很多人把你當成傻子。一個人當傻子太寂寞了,兩個傻子才能抱團。”她指了指洛衍之。
“抱團”這兩個字讓洛衍之想笑。
我要抱團也不和你抱。
“臨別贈言,一定會有一個人欣賞你的驕傲,也一定會有一個領域需要你保持驕傲。”她很認真地說。
“謝謝你的雞湯。”
“我的雞湯一向很靈。”她眯著眼睛笑了,好像被控論文抄襲不是大事兒。
他彷彿能看見她端坐在學院的導師前,挺直了腰板,不卑不亢,驕傲的不得了的樣子。
原來他嫉妒的不是她的天真單純,而是她那站在底線上一步都不邁出去的驕傲。
外面的雨下的沒那麼厲害,她沿著街邊小店的屋簷小跑著,肩頭溼了,緊貼著勾勒出她肩背的線條,那不是能扛起壓力的肩膀,弱小到他用雙臂就能勒碎了一般,但是她的腳下卻奔跑出一整個快樂的季節。
洛衍之坐在窗前,他倏然有了一種渴望,希望她被絆倒,然後他一把將她拽起來,因為巨大的慣性她的後背隔著那件被雨水淋溼的襯衫貼著他的胸膛,帶著熱度和不甘的掙扎。
當服務員來收盤子的時候發出的脆響讓他回過神來,他驟然清醒。
腦海中衰退的熱度以及喉間空氣被蒸發一般的嘶啞讓他覺得好笑。
他只是習慣了所有人的漠然,所以當有人透露出一點點的善意,他就動搖著渴望起來。
這很危險。
“先生,這本字典是你的嗎?”服務員的聲音響起。
洛衍之這才意識到那個女孩兒的英漢字典忘記帶走了。
“它不是我的。”
如果將它留在這裡,她也許會來取走它。
洛衍之走了兩三步之後,卻又轉身從服務生的手中將那本字典拿走了。
他坐上了回市中心的地鐵,在搖晃的燈光下,他翻開了那本字典。
第一頁空白的地方寫著一箇中文名字。
——周夏。
洛衍之的手指觸上去,似乎還能感覺到寫著兩個字的人下筆的力度和那正經八百的樣子。
還有一行漂亮的手寫體英文,像是一首詩,和它的主人一樣柔和而小巧,帶著一點“天塌下來把我壓扁了,那我就一直扁著活下去”的味道。
紐約被稱為罪惡之城是有道理的。
洛衍之夾著那本字典走出地鐵站還不到三百米,就在路過一個巷子口的時候,被手握匕首的人給攔住了。
“把你身上所有的現金都拿出來!”
洛衍之看著在微弱路燈下泛著寒光的尖刃,扯起嘴角,一個人再倒黴,應該也不過如此了吧。
他骨子裡可以承受沒有盡頭的失敗,但是無法容忍有人從他那裡奪走屬於他的東西的人。
劫匪看著他毫不在意的樣子,更加有威脅性地說:“我沒跟你開玩笑!”
除了手中的字典他一無所有,最後一班地鐵之後這條路上很少有行人,他輕笑了一聲,眼底的冷冽讓劫匪產生了動搖,但是這一路上只有洛衍之這一個單獨行走的“待宰羔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