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覺她不會離開孫家莊。
第一次見面時她說不恨二叔,今夜她的眼神卻透露了恨意。
她是掙扎的。
不出莊,是因為掛心著醉夢中的爹爹,那個地方,會是初來孫家莊的她所選擇的清淨之地呢。
“呀……”孫延壽一陣眩暈。
她,她居然一個人身著單薄的衣裳,坐在園中亭子上!那是亭子的頂上,那樣危險的地方,他是連看了都覺得頭昏,她卻自得自在。
那是她選擇的調整心境之處,記得昨夜在道上與她相逢,她是自樹上如精靈般飄然而下的,她喜歡高,可他一來不懂武功,二來身體不行,前思後想的結局是尋了面對她的長椅作為他的暫棲之地。
看到那長長的身影出現在面前,上官靈羅心中不無動氣。
他努力想要讓她對爹好~些,她是知道的,可是,他又豈會明白這種有爹等於沒爹的痛苦!
從小到大,她引以為傲的便是坦然平靜的脾氣,因為從孃的口中,她知道爹也是面對萬事都面上不為所動,是個極會掩藏自己情緒讓對手鎩羽而回的厲害男子。她很驕傲,她是他的女兒。
逐漸長大了,讓她驕傲自豪的爹卻從來不來見她一面,看看她武功練得好不好,看看她親手種的桂花樹快要開花了!
現在,這個爹爹竟然爛醉如泥地表達著他對她們母女的愧疚,表達著他十幾年來想要說出口的感情。
有用嗎?
娘已經走了,他現在再來說對不起有什麼用!她懷著對他的感情走了,他再說多少個想念與愛有什麼用!
臉上冰冰的,伸手一抹,是溼的。
沒有愛便沒有恨,糟糕的是,明明知道他是個可以讓她恨之入骨的人,她卻依然愛著他。
月色柔和地照在上官靈羅的臉上,孫延壽清楚地瞧見了她臉上的淚痕。他笑了,這代表了希望,靈羅和二叔的關係還是有希望改善的,只是時間問題。
瞧,從外表上看來幾乎沒有什麼感情的靈羅,現在哭了,而且剛剛發怒了。
“咳咳咳……”一陣驚天動地的咳嗽,孫延壽身上的毛裘滑到了地上,他捂著嘴,沒有餘力去撿。
好不容易平息了氣息,孫延壽首先看向亭子,上頭卻已不見了上官靈羅的影子。他一驚,站了起來。
“靈羅……”他鬆了口氣,笑著道,“你怎麼突然下來了?”看到她手上拿著毛裘,眼底的笑更深。
伸手上前,上官靈羅將毛裘交給他。
“多謝多謝!”孫延壽笑眯眯地接過。
上官靈羅沉默地走到亭子裡,孫延壽只好跟著。
“你在病著。”意思是可以離開她。
“老毛病,發燒風寒對我而言就如喝水這般頻繁。”就是不走,陪著她。
上官靈羅咬牙,“隨便你。”她的火氣今日特別旺盛,可他討好似的笑臉,讓她只選擇撇撇嘴不說話。
好像從見了她開始,他就有了自說自話的能耐,“我已經讓阿涪送二叔回房睡了,你不用擔心。”
“……”沉默。
“二叔酒量好,明天一早就沒事了。”
“……”沉默。
“你不說話沒人將你當啞巴!”孫延壽無辜地笑了笑,“你應該這麼吼我,不是嗎?”
上官靈羅的回答是看著他,當他有點兒神經錯亂地看看他。
“呵……”上官靈羅洩了氣,他為什麼總要來打擾她呢?就不能讓她一個人呆會兒?“你該回去休息了。”他不想早死的話最好這麼做。
“不能。”
“不能?”
“因為你沒趕我走呀?”孫延壽眨眨眼。
“趕……你?”上官靈羅不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