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光榮、輝煌的神聖回憶,宏偉敘述,慷慨或感傷抒情,我自己也為之感動、激動不已。但讀得太多,也就不免有些懷疑:北大的歷史真的只是這般英雄、浪漫,而且如此相同、一致?或許這只是一種大多數人的流行觀念中形成的集體回憶?因此,當讀到北大七###十年代的部分學生編選的《北大往事》扉頁裡的幾行字:“讓我們暫時放棄對偉大的頌揚,深入到幽微的往事之中。從這些個人化的講述裡,我們也許能找到偉大的根源”,我是感到了一陣驚喜的。這裡的文章,都是“深入到個人的經歷”中,到自己內心“找回自我生命的源頭”,講的是一個人,同一寢室裡的哥兒們的故事,“真實,具體乃至瑣碎”。通常用的是調侃、自嘲的語氣,有人因此而認為這是對神聖的褻瀆,是對北大光榮歷史的消解,為之憤憤不已,甚至揚言要加以批判——北大任何時候都會遇到這樣的過於性急的“衛道者”,他們連別人的文章都沒有讀懂。其實此書的編者早已申明:“我們相信陳穀子爛芝麻裡隱藏有神聖”,他們是要人們在“邂逅‘個別的北大’”中,得到“令人顫慄”的“尖銳的感覺”。我自己就是從這些個人記憶裡,感到了那樣一種“個性的自由發展與創造力的自由發揮”,它已經滲透於八十年代每一個北大人的日常生活中,失去了外在的眩目與轟動,平淡得令人不易察覺;唯其如此,在個性與創造力萎縮的世紀末的回眸中,就格外地讓人感到震撼。最後,我將所有這些集體偉業的神聖懷想與抒情,與個人日常生活的凡俗記憶,瑣屑敘述,並置於本書中,我相信這將豐富人們對北大的體認。對北大的歷史記憶與敘述的這些差異,其實是反映了不同時代(例如二三四十年代,五六七十年代與###十年代)的北大人各不相同的成長背景的:這本身就頗耐尋味,頗有意思。書包 網 。 想看書來
北大百年:光榮和恥辱(3)
到此為止,我大概已經將編選本書的指導思想、原則、主觀意圖與追求,交待清楚了。
(二)
但我還要談談編完本書以後,對北大精神、傳統的某些聯想、感悟與理解,這自然也屬於宏偉敘述。——作為五十年代的北大學生,我大概只能以這樣的方式去講述我心目中的北大。
我首先關注的是北大歷史的亮點。而且在我看來,在一個世紀中,北大曾有過三次輝煌。第一次是1917—1919年間,蔡元培校長領導下的北大,作為獨立知識分子的自由集合體,成為五四運動(它包括新文化運動與學生愛國運動兩個部分)的中心與發源地,開創了中國現代思想、文化的新的時代。這是人們所熟知並且得到公認的,可以不必多說。第二次卻是被人為地淡化了的,或者說是被強迫遺忘了:那是1957年夏季的鳴放,北大師生稱之為“民主運動”或“五·一九運動”(因5月19日這天北大學生自發開闢“民主牆”而得名)。本書收錄的當時最有影響的《廣場》編輯部所寫的《北大民主運動紀事》一文,對運動的起源、發展及宗旨,有一個簡明的介紹,說這是一次“群眾在擁護社會主義的前提下,自下而上地爭取擴大社會主義民主的政治運動”——正是在這一次運動中,第一次明確提出了“我們有了一個社會主義的工業化,還應有個社會主義民主化”的思想,確立了“擴大民主,健全法制”的具體目標;同時這也是一次“爭取思想解放的啟蒙運動”,再一次提出了“重新估定價值”的口號,並且展開了對新的歷史條件下出現的新的人性的弱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