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上探望過董姑娘之後,王婆和李婆進去服侍,見董姑娘不在床上,只在桌上看到一封信。”他一邊說一邊雙手把信奉上。
衛孤辰接過,信手展開一看,眼中隱有怒色:“不知死活的女人,這種情況,還敢說一聲多謝照顧就跑了。”
“一般人流產的確要好生調養,經不得風吹,受不得勞累。她這一次雖失了孩子,流血卻極少,不曾傷及身體,我開的幾副藥又能固本強身,經過這一夜的休息,她的確可以像平時一樣自由行動,再加上她武功高強,倒也不是很危險。”性德靜靜做出說明。
衛孤辰只是不以為然地看他一眼,董嫣然縱然武功蓋世也無用,她傷的是心不是身,一個剛剛失去骨肉,傷心欲絕的女人,孤零零行在這異國他鄉,舉目無親,努力地想要隱藏起她所有的悲涼不幸,不讓任何人看到,不受任何人憐惜,誰也不能確定,她是否可以真正安全。
他略一思索,便迅速道:“把莊裡訓練得最好的狗找來,嗅著氣味去找一找,查到了她的行蹤,不用去攔,你也攔不住,看她有了落腳之處,就來回報我。”
趙承風應了一聲,轉身而去。
董嫣然獨自行走在秦國京都的長街上,堂堂大秦國都沉默如深深的暗夜,車水馬龍熱鬧非凡,卻也是一天一地的寂寞。
微笑的行人擦肩而過,兩旁的店鋪笑鬧招呼聲不絕。而這一切,與她都沒有關係。
大德門,崇安門,水定門,她無聲無息地走過。天門橋,張家鋪,宏子衚衕,她安靜沉默地行過。
她如同一個白日裡現身的幽靈,從燦爛陽光中清清冷冷地行過,從無限熱鬧中寂寂寞寞地走過,慢慢行出城門,慢慢漫步出官道,慢慢置身於無人的荒郊,從驕陽當空,直至月升中天。
她慢慢在一片荒草孤丘中坐下,仰頭看如斯寂寞的月色,向空中伸出手,什麼也沒有,慢慢地握緊五指,依然什麼也沒有。天大地大,卻沒有任何東西,是她可以握住的。
花紅草綠已是春,為什麼夜間尚有如許刺骨寒意,她只是靜靜地枯坐著,任風露打溼她的衣襟。
小產後的身體,可經得這等寒氣,這等潮溼,已不是她所能掛懷性心的了。她只是抬頭望月,看月色如許清亮,夜空中漫天的星辰,彷彿已近在眼前。
她探手,撥劍,飛撩,輕旋,無數清悅的脆響之後,滿天的星光全都聚在了她的劍鋒之上,隨著她素手微動,星飛電掣,以比來勢更加迅猛,更加快捷,更加不可思議的角度,迅速消失在石後,樹下,坡底,甚至土中,慘叫和悶哼都非常短促,短促到彷彿剛剛意識到災難和痛楚,就徹底失去了發出聲音的力氣。
她在那四射飛散的星光中飛躍,衣袂翩然若仙,劍勢輕悠悠劃出,仿似渾不著力,裂帛聲中,半空似乎有什麼倏然裂開,然而除了虛空裡反映劍芒與月華的一道異樣的亮光,就什麼也看不見了。
她身形不停,劍勢不頓,信手揚開,已然堪堪格住半空中襲來的一把長約四尺通體漆黑的長刀。
她的劍勢素來輕靈微妙,稍沾即走,然而刀劍一交,董嫣然便覺劍勢一滯,竟被長刀上詭異的內力吸住,再也施展不開。一股陰冷的內氣順著刀身,絲絲縷縷,無孔不入地攻了過來。
同一時間,勁風疾響,直指背心。
董嫣然不必回頭,已可從破空的風聲中判斷出襲來兵刃的種類大小形狀,以及狙擊者的功力深淺。右手執劍,潛運功力,真氣和緩包容,一點點把陰冷之意驅盡,左手從容自腰間取下劍鞘,頭也不回,隨手一格,硬生生格住自後而來的一把紅若火焰,妖異得奪人眼目的長劍。而如火如炙,如焚如烤的詭異內勁,也如潮水一般自身後襲來。
董嫣然剛剛小產,本來身體就虛弱,何況自飛雪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