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聞天雙肩一顫, 可很快冷靜下來,科舉一事做得滴水不露怎麼可能會有端倪, 更何況這背後的靠山還是江陵長公主, 就算沈淮寧懷疑什麼也絕對查不出證據。
額間的冷汗留到眼角, 他靜下心神,答道:「下官惶恐,上將軍說到的『行賞忠厚之至論』實乃下官對朝中賞恩分明之願景,但著實才疏學淺, 不過是淺談未見實踐, 讓上將軍笑話了。」
沈淮寧眼皮微挑, 實在是腐儒文官在這這打太極又說些狗屁不通的場面話, 不由得想起朝中不懂軍事又非要插手的老頑童,不由得神色懨懨。
他以手心撐著下頷,鬢角間微亂青絲隨風而飄,眸光沉沉地看著他,慵懶微現。
「你以為我不知你一直在這偷看嗎?」
聲音低沉,冷得刮在耳畔。
黎聞天稍愣,掩在衣袖裡攥緊得咯咯響,目光落在他坐在輪椅上,如此心高氣傲的人,卻被沈淮寧屢屢壓制,他心裡甚至憤憤不平地想著,不就是因為會投胎出身好,又靠著父親的軍功才走到今天,憑什麼他這般寒門子弟要寒窗苦讀十年才能做個七品朝議郎,這天生就低人一等。
「你看到了什麼?」冷聲復又想起,打斷他的思路。
他抬眸與沈淮寧對視,極力撫平呼吸,沉聲道:「下官的確看到了,看到」
說著,目光逡巡間,落在沈淮寧的懷中的小人,露出白皙的小手,攥著他衣襟的衣料,及時被厚重的斗篷包裹,依稀瞧見青絲如瀑下,勻稱纖細的腰肢,定是個嬌弱的美人。
黎聞天垂下眸子,暗暗想著,心中泛起酸澀,以前怎麼就沒覺著許明奚這麼好看,只是在山村裡泯與眾人的小村醫,猶如山間的一朵山茶花,被路過的人隨便瞧上一眼看著也不過如此,還不如去折嬌貴艷麗的玫瑰海棠,可後來才知道,只是他沒認真看,茶花皎潔清麗,時不時散發著淡淡的清香。
「我問你什麼沒聽見嗎?一個大男人在這扭扭捏捏什麼!」沈淮寧以大手撫著兜帽,讓她的臉轉過他心口這邊。
黎聞天一咬牙,「上將軍,正所謂寧毀一座廟,不壞一樁親,即使是京中權貴也不該奪人妻吧!若非你強娶,本應是我八抬大轎地迎娶她,和她琴瑟和鳴,生兒育女,白頭偕老。」
「你?」沈淮寧輕笑一聲,打量著這弱不禁風的模樣,雖坐在輪椅上視線比他低,可竟讓黎聞天生出居高臨下的睥睨之感,隨即砸出幾字,充滿著戲謔。
「呵!你配嗎?」
「我!我與奚兒青梅竹馬,自小一起長大,她的母親懷南娘子也一直看好我們,就差沒交換庚帖來定親,正所謂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若是懷南娘子在天有靈,看到奚兒竟這般困在高門府邸裡,在天上又會如何做想」
文人的喋喋不休總是如此煩人,每聲親暱的「奚兒」落在沈淮寧的耳畔,眉間的烏雲幾乎山雨欲來。
「是強迫又怎樣?」
沈淮寧冷不丁打斷,轉著輪椅到他的身前,「我就是要她留在身邊,一輩子也別想逃脫,你們尚未定親,她也從未鍾情於你,不屬於你的永遠也別痴心妄想,再見到她,你也只能尊稱她為上將軍夫人,再多看一眼,就挖你眼珠子,再多說一句,就割你舌頭。」
「你!」黎聞天先前就聽說過這位上將軍的惡行,卻不知這人竟是如此無賴和恬不知恥,「要是讓奚兒知道你這麼」
「嗯哼」
嬌媚的呢喃響起,懷中的人動了一下,似乎是被熱著了,露出一小節藕臂搭在斗篷間,卻被沈淮寧及時拉回去蓋好。
「好吵,叔叔」
軟糯糯的聲音嚴絲合縫地傳來,帶著幾分可人的嗓音,還想伸出個小臉透透氣。
沈淮寧以寬大的衣袖護著她的頭,不讓旁人看